栓柱回到了這個家。
我特意忽略了那些他存在的聲音和味道。
一天晚上,我聽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有些動靜。
一張紙從門縫裡塞了進來。
我拿起看。
上面畫了一個長頭發的女人抱着小孩,前面有一個三輪車,周圍都是山和樹。
畫紙的最上面寫了【媽媽對不起】五個字。
下面還跟着【母親節快樂】五個字。
我拿着畫紙沖進了他的房間,當着他的面發瘋地撕碎了扔在他腳下:
“你就不能安靜地待着嗎?”
他睜大眼睛看我,眼眶很快就湧上了淚水。
這是回到家的這兩年,我第一次仔細看他。
他長得高了些,依然很瘦。
他的下半張臉和山子很像,但是眼睛裡都是脆弱。
他底下頭:
“媽媽,對不起。”
我轉身要走的時候,他拉住了我的衣角:
“媽媽可以原諒我嗎?那個時候我太小了,我不知道你要回家。”
我的嘴巴已經顫抖,控制了好幾下才勉強說出幾個字: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我知道他在說什麼,那是我離回家最近的一次。
栓柱五歲的時候,村裡來了一對夫妻支教。
全村不管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去上學。
山路難走,栓柱太小了,我每天開始接送他上學。
女老師身體弱沒過多久生病了,她丈夫要帶着她去城裡治病。
村子裡的人害怕男老師離開了就不回來。
就說女老師要是死了,給男老師拐一個媳婦回來。
一開始,男老師還以為他們在說笑。
直到在準備出發的前一晚,男老師看到了自己床上被捂着嘴,捆住手腳的陌生女人。
那天剛好輪到山子家地要放水,我提前一個小時送栓柱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