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之中,全真教是不允許吃肉的,正一教則不忌葷腥,但也不允許吃牛肉。
看張半仙大塊吃着牛肉,滿嘴流油,絕不是什麼正經道士。
莊子昂餓得不行,也夾起面條,大口吃了起來。
筋道的面條裹着湯汁滑入胃中,暖洋洋的。
這一刹那,他心中感慨,面條真好吃。
幸好沒有死在昨天。
莊子昂感覺,這湯底的滋味,很像奶奶的廚藝。
想到鄉下的爺爺奶奶,再想到自己的病情,他的視線,不由得模糊了。
病發之時,應該怎樣面對兩位老人?
“不就是吃你碗面嗎?你至于心疼得掉眼淚?”張半仙撇了撇嘴。
他不情不願地夾了幾片牛肉,放進莊子昂碗裡。
又有些舍不得,夾了一片回去。
莊子昂嗓音悲涼道:“我要死了。”
這段時間,這個秘密壓在心上,讓他喘不過氣。
如今面對一個陌生人,卻忍不住想要傾訴一下,讓自己好受一些。
“死了好呀,我剛才就看了你是短命相,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張半仙非但沒有安慰,還跟說風涼話一樣,将面條嗦得滋滋作響。
莊子昂以為他不信,認真地說:“我确診了癌症晚期,差不多還能活兩個多月。”
張半仙依舊無動于衷,面不改色道:“等你死了,需要幫你做個水陸道場超度嗎?我收費很便宜的。”
“喂,你這人有沒有一點人情味?”莊子昂氣惱。
“每個人都是要死的,又不是隻有你獨一份,你嘚瑟個什麼勁?”張半仙淡漠地說。
莊子昂剛才眼淚都快下來了,在他口中,卻成了“嘚瑟”。
這人指定腦子有毛病。
再跟他講死亡這件事,無異于對牛彈琴。
莊子昂問出憋了一路的疑惑:“你怎麼知道吹起那首《夢蝶》,我就會回來找你?你是不是認識小蝴蝶?”
張半仙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盯着他的手腕問:“手上的紅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