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駐足在門外,揭過玻璃觀望這一幕,直覺告訴我,馮斯乾和紀維鈞的關系,比他和林宗易更加複雜,因為牽扯了殷怡。
我重新回到會議室,其他人已經離去,隻有馮斯乾坐在主位,手裡拿着一張紙浏覽,我将剛沏好的熱茶擱在他手邊,“我回了一趟房間,在浴缸裡兌了紅酒,你回房可以泡個澡解乏。”
馮斯乾專注于紙上的内容,沒有理會我。
我有條不紊收拾着堆放在會議桌的文件,收拾得差不多正要出去,他在這時開口,“我似乎并不了解你。”
我腳步一頓。
他食指和中指銜着信紙,“韓卿,二十六歲,情感騙子,常年在江城和淮城流竄作案,可追溯情史十九段,上至五十歲下至三十歲,破壞力驚人。曾有被坑過的男人出資一百萬教訓她,名叫李文博。如有興趣詳細咨詢,明天下午兩點,和平西道水晶宮酒樓後門綠色垃圾桶旁見面,我會派司機接頭,接頭暗号:韓千年又犯賤了。”
馮斯乾一字不漏念完,“匿名信。”
我被當頭潑下一盆冷水,從裡到外涼個徹底。這麼不着四六的匿名信,除了蘇立沒人幹得出。
窗外的霓虹籠罩在馮斯乾眉眼,一層虛幻的斑斓之下,他面容如同白皙透明的玉,那張臉平靜至極卻又暗流湧動,隻是沒有撕開最裡面而已,一旦撕開,傾塌而出的會是我招架不住的東西。
可我不得不故作鎮定,“馮先生好奇我的過去,親口問我就行了,這些子虛烏有的故事,沒有可信度。”
馮斯乾合住信紙甩在桌上,“還挺逼真的。”
此時我與他咫尺之遙,我能清晰分辨他眼睛深處最細碎的光芒,釋放出難以形容的蠱惑和冷靜。像江城的長碼頭,在冬夜裡消沉又寂靜。馮斯乾是一座久無人經過的港口,偶爾途經他的岸,連早已死亡的潮汐也波濤洶湧。
我拾起信紙,不慌不忙撕碎,“連署名都沒有,她以為馮先生很好糊弄嗎?”
馮斯乾默不作聲看了我一會兒,沒再追問什麼,轉身離開會議室。
我走向盡頭的落地窗,關機劃出si卡,插入另外一張舊卡,重啟後調出通訊錄名單,第四十二位聯系人是蘇立,我撥通号碼,蘇立正在等我的電話,她很快接聽,“韓千年,驚喜嗎?”
我單手撐在窗台上,從十樓向下看,錦江道車水馬龍,我蒼白鐵青的面孔投映在玻璃,就像墜落進霓虹夜色,“你不讓我好過是吧。”
“你讓我好過了嗎?孫承業送了我一套房子,沒人知道這事,你非要多管閑事幫他老婆追回,我陪了孫承業兩年,付出青春一無所獲,都拜你所賜。”蘇立比我火氣還大,“韓卿,你做事太絕,是你不給自己留後路!”
我攥着手機一言不發。
蘇立那頭在候機,有航班播音傳來,“韓卿,我給你一星期,識相的話自己滾出江城,别再擋我們姐妹的路,否則我一定揭穿你,搞得你身敗名裂。華京集團董事長為一個女騙子顔面掃地,他能放過你嗎。”
我閉上眼吸氣,“你要什麼。”
蘇立說,“我什麼也不要,我就要攪和你,堵死你,風水輪流轉,你得意太多年了。”
“蘇立。”我平複了心情,出言威脅她,“不想混了嗎,你的把柄我沒銷毀。”
蘇立冷笑,“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我想了一夜,哪怕魚死網破,等着教訓你的人比看不慣我的人要多得多,我臭名昭著,大不了出國,你恐怕沒機會。王總說,馮斯乾最讨厭被算計,韓卿啊韓卿,這次你真是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