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叫被水聲吞沒,我躲避着水流,發梢在刺目的光影之中飛濺,我拼命喘氣。
“記住了嗎。”
他是來自地獄的魔,披着光風霁月的皮,行着趕盡殺絕的惡,我抽身的一霎,他才揭露本色。
水面倒映出狼狽嬌弱的我,也倒映出濕透的他。蔣芸說,情感的最高境界是徘徊在生與死的一線之間。不是膚淺的虐待,不是腌臜的花招,而是一方帶着仇恨,懲戒,征服欲,一方帶着人性的矛盾,道德的禁忌,苦苦浮沉,一面在掙紮逃避,一面又情難自抑,痛苦而無望地淪陷進漩渦裡,那樣激蕩出的欲念最為緻命,刻骨又失魂。
馮斯乾是我二十六年最失控的離經叛道,我渴望回歸正軌,彌補這份錯誤,可它把我死死地纏繞,馮斯乾用身份和權力的傾軋,制成一個牢籠。
當所有都結束,我趴在他胸膛,卧室沒有開燈,黑暗如潮湧從四面八方席卷吞噬,馮斯乾是漫漫長夜唯一的光熱。
我有氣無力,“開燈吧。”
他觸及到開關,緊接着溢出一簇極為微弱的黃光,籠罩我們不着寸縷的身軀,他眼眸幽深,在無止境的夜裡顫動,像草原上的雄鷹鋒芒又明亮。
馮斯乾撂在枕畔的手機屏幕這時亮起,來顯是殷怡。
他低頭看了我一眼,然後接通。
那邊大吼,“是你幹的?”
馮斯乾一手抱着我,一手拿電話,“什麼。”
殷怡爆發了,“人都被捕了,你還裝無辜嗎!”
他耐着性子,“你自己恢複理智了,再來找我。”
“馮斯乾!”殷怡在他挂斷的前一秒制止,“我父親都沒罷免他。”
“你搞錯了。”馮斯乾波瀾不驚,“我從未罷免他,他是犯法了。”
“犯法?”殷怡咄咄逼人,“他不是不謹慎的人,除非你挖陷阱。”
馮斯乾心平氣和提醒她,“在丈夫面前為另一個男人開脫,并不是聰明的行為。”
殷怡還要說什麼,他直接中斷了對話。
馮斯乾面無表情關機。
我猶豫好一會兒,沒忍住問他,“馮先生愛過馮太太嗎。不是現在,以前愛過嗎。”
馮斯乾撫摸着我傾瀉在床頭的青絲,烏黑與白皙交錯。
我沒得到回複,揚起臉,“那馮先生會離婚嗎。”
他手拂過我眼角一粒淚痣,“你認為呢。”
我滑進被子裡,“馮先生想養我。”
他悶笑,端起水杯,依然是模棱兩可的答案,“你認為呢。”
我語氣不帶半分起伏,“我不揣測你的心思,我隻清楚我不當。”
馮斯乾叩擊着杯沿,發出脆生生的響動,“由得你做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