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我睡得很死,天光大亮才恢複知覺。陽光刺透紗簾,照在我眉間,一層灰色天鵝絨沒有拉上,隻一層遮陽的薄紗合住,光影是溫暖的橘白色,空氣中彌漫着江水潮濕的味道和男人濃烈的體味,成熟而好聞,像陳舊的煙草混合着沉重的烏木香。
我用力揉太陽穴,痛苦睜開眼,目之所及是一具男人挺括的身軀,恰好紗簾的一角被撩起,瓷白的光虛虛實實,他輪廓像鍍了金,迷離萬千。
我遲鈍回憶着,自己好像從沒見過如此撩人魂的男子。一雙誘惑的眼睛,如同深海驚心動魄,望不到底。唇形不薄不厚,唇色不重不淺,鼻骨與喉結筆直重疊,茂密青硬的胡茬從耳根順延到下颌,有一股暗黑的鐵骨铮铮的氣勢。
慵懶,驕貴,熱血。
我以為自己在做夢,伸手觸摸了一下,是真實溫熱的,甚至滾燙,像沸騰着熊熊火焰。
我宿醉未消,仍舊頭昏腦漲,隻勉強睜了一會兒又閉上,直到林宗易的悶笑傳來,我整個人驟然蘇醒,瞬間從床鋪坐起,驚惶看着他。
他裹着睡袍,束帶垂落床沿,松松垮垮的胸襟大敞,腰腹和胸膛的肌肉連成性感贲張的一片,銅牆鐵壁一般剛硬結實,朦胧的光柱盡頭他顯得凜冽逼人,難以形容得健碩。
他手指撫摸我略呆滞的眉眼,嗓音喑啞帶笑,“怎麼,不認識我了。”
我大口吞咽唾沫,“我們睡在一張床?”
我感覺後背涼飕飕的,我向下看,穿得不是那件熟悉的睡裙,是一條嶄新的,深領絲絨,吊帶纖細如絲勾勒在玲珑削瘦的蝴蝶骨,玫瑰紫襯得膚色近乎白皙透明,風情至極的款式激發了我所有不為林宗易知曉的妩媚和嬌娆。
而今我袒露在他面前,在渾然無覺的情況下。這一幕離奇震撼又活色生香,我心髒頃刻間狂跳不止。
林宗易拾起床頭櫃的煙盒,又壓下打火機,點燃一支,斜叼在嘴角,他揭過煙霧凝視我,“昨晚是睡一張床。”
我不由自主往另一側床尾挪動,适當拉遠距離,我不死心,想扭轉這副局面,“我的睡衣是保姆換的?”
林宗易将我的反應盡收眼底,他卻沒什麼反應,隻平靜抽着煙,“我換的。”
我一怔,“那——”
他鼻腔溢出兩縷煙霧,“抱歉,我失控了。”
我捶打了兩下腦袋,記憶是空白,我實在喝斷片了,洋酒白酒混着灌後勁兒太大,隻模糊閃過林宗易抱着我下車,風吹得我打哆嗦,還有腰椎撞擊在吧台的桌角疼得飙淚,其他毫無印象了。
我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對林宗易說,“給我抽一支。”
他從盒裡嗑出一根,我顫抖着接過,張嘴咬住,接打火機的時候,他一把擒住我手腕,“韓卿,我知道自己在歡場名聲風流,其實我隻是分得很清,不同的女人給予不同的待遇,或情感或物質,從不是不負責任。”
我緩緩抽離他的桎梏,香煙銜在指尖,“宗易,我喝多了,我想不起來任何。”我使勁嘬着煙蒂,煙塵過肺,焦躁撫平了一些,“我也不是矯情的女人,我們就當沒有這事。”
他望着我,喜怒不辨。
我含着煙,大聲招呼保姆,她在門外問我什麼事,我吩咐她馬上去藥店買緊急避孕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