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瀾正盯着皇後案前那盆蔫頭耷腦的魏紫牡丹出神。聽到丈夫詢問,她英氣的眉毛微微挑起——昨夜賞菊宴散後,她親眼看見皇後身邊的嬷嬷從蕭珩的宮殿出來。
"母後昨夜成了?"楚明瀾單刀直入,皇後被兒媳的直接噎住,金護甲在茶盞上刮出刺耳聲響。她偷眼瞥了瞥長子困惑的表情,終究沒好意思說自己在次子殿中放合歡香的事,隻得沖楚明瀾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母後!"蕭景手中的茶匙當啷掉在案上,"您該不會給二弟塞侍妾了吧?他上月才娶了沈相嫡女"
楚明瀾突然咳嗽起來。她想起今早聽聞晉王妃昏厥的消息,再聯想皇後此刻的神情,頓時心如明鏡。這個在戰場上叱咤風雲的女将軍,此刻耳根竟有些發燙。
"景哥,"她拽了拽丈夫的衣袖,低聲道,"母後是給二弟和知楠下了藥。"
殿内霎時靜得可怕。窗外一隻畫眉鳥正巧落在枝頭,啾鳴聲顯得格外刺耳。
蕭景的表情從震驚到恍然,最後定格在哭笑不得上:"母後,您這"
"本宮還不是為了他好!"皇後突然拔高聲音,腕間的翡翠镯子磕在案幾上,"成婚月餘都不圓房,沈相可不是吃素的,讓他的女兒如此被人糟踐"
楚明瀾輕歎一聲。她走到皇後身後,熟練地替婆婆扶正歪斜的步搖:"母後該給二弟一些時間的。"手指靈巧地穿梭在珠翠間,"他會喜歡上知楠的。"
晉王府,燭火輕晃,床帳内,沈知楠緩緩睜開眼,視線有些模糊。喉嚨幹澀得發疼,她微微蹙眉,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被角。
"小姐,您醒了!"霜降原本守在床邊打盹,聽到動靜立刻驚醒,見沈知楠醒來,眼睛一亮,連忙湊近,"餓不餓?奴婢熬了粥,一直溫着呢。"
沈知楠張了張口,聲音低啞:"水。"
霜降連忙倒了杯溫水,小心扶着她坐起,将杯子遞到她唇邊:"小姐慢點喝。"
溫水潤過喉嚨,灼燒般的幹澀終于緩解些許。沈知楠閉了閉眼,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臉色仍有些蒼白。霜降見她神色疲憊,不敢多問,隻輕聲道:"小姐,先喝點粥吧,您一整日沒吃東西了。"
沈知楠輕輕點頭,任由霜降一勺一勺地喂她。粥是清淡的薏米粥,熬得軟糯,入口溫熱,可她卻嘗不出什麼滋味,隻是機械地吞咽着。
——
書房内,燭火搖曳。
蕭珩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眉宇間凝着一絲倦意。侍衛輕叩門扉,低聲道:"王爺,王妃醒了。"
他驟然睜眼,幾乎是下意識地站起身,卻又在邁出一步時頓住,沉默片刻,緩緩坐了回去,嗓音低沉:"王妃如何了?"
侍衛如實禀報:"王妃剛醒來,喝了些水,現在正在用粥。"
蕭珩指尖在桌案上輕輕叩了兩下,眸色晦暗不明,半晌才道:"知道了,退下吧。"
侍衛躬身退出,書房内再次歸于寂靜。
蕭珩擡手按了按眉心,目光落在案前那盞早已涼透的茶上,思緒卻飄到了别處——她醒了,能喝水了,也能吃些東西了。
他該去看看她嗎?
可去了,又能說什麼?
他閉了閉眼,終究沒有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