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哥,"楚明瀾望進他眼底,"若真過不去,隻能是我命該如此。"她指尖拂過丈夫緊蹙的眉頭,"但你得活着回去。"
蕭景突然笑了:"說什麼傻話。"他十指扣住妻子的手,"要活一起活,要死——"
"太子殿下!"沈知宴厲聲打斷,"慎言!"
蕭景不再多言,拉着楚明瀾轉向男子:"開始吧。"
男子做了個"請"的手勢。兩人身影逐漸被白霧吞沒時,蕭景回頭看了眼弟弟:"二弟,你們在此"
話音未落,一道藕荷色身影突然沖向陣法。沈知楠衣袂翻飛,像隻撲火的蝶,轉眼消失在霧中。
"楠兒!"沈知宴目眦欲裂。
蕭珩的反應更快,衣袍在空中劃過。他與沈知宴同時沖進白霧,卻在踏入陣法的刹那被強行分開——
陣中的白霧化作傾盆大雨,沈知楠站在廊檐下,看着六歲的自己蜷縮在角落。雨絲穿透她的身體,卻帶來刺骨的寒意。
她看到了少年的蕭珩,看着他第一次出征歸來的意氣風發,看着他最後一次從北境歸來後的雙眸死寂。
看到自己在父親提起皇上有意賜婚時的回答,那時的她說着“女兒願意。”
看到新婚夜的自己在見到他時,強裝的鎮定,以及他讓她做好王妃的本分,和他轉身離去時的背影,她才知道原來他不想同她成婚。
又看到他為太子妃準備的每一件禮物,原來他喜歡那樣的女子。
原來他——不喜歡自己。沈知楠跪在雨水中,長發黏在煞白的臉上。原來她珍視的那些零星溫暖,不過是少年随手施舍的憐憫。而真正的蕭珩,會把所有的溫柔都給另一個人。
白霧凝成實體的刹那,蕭珩的靴底踩碎了滿地月光。眼前赫然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他竟以旁觀者的視角,看見了自己是如何的殘忍。
燭火搖曳中,一身喜服沈知楠端坐在喜床上。蓋頭下露出的一截脖頸瑩白如雪,交疊的指尖卻在微微發抖。當他冷聲說出"做好王妃本分"時,他卻看到了她衣袖下蜷起的指尖。
場景扭曲成丞相府朱門。沈知楠獨自走下馬車,面對父親的詢問,她仰頭笑得溫婉:"王爺軍務繁忙。"——而他此刻分明看見,她袖中藏着被指甲戳破的掌心。
看到那夜荒唐後,她清晨時分沉默踉跄離去的背影。
畫面突轉到王府私庫。沈知楠手裡拿着紫檀木盒,看到銀簪尾端的字迹,她盯着那三個字出神許久,最後若無其事放下。
蕭珩跪在幻境中,卻發不出聲音。原來她早就知道,原來她一直知道!那些他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心思,原來那些溫婉的背後,全都是她沉默咽下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