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驟然扭曲,沈知楠眼前漫起遮天蔽日的黃沙。熱浪灼燒着咽喉,她眯起被風沙迷住的雙眼,隐約看見沙丘上倒着個熟悉的身影。
"嫂嫂?!"
楚明瀾蒼白的面容半埋在沙粒中,唇瓣已泛起青紫。沈知楠撲跪在地,将人小心摟進懷裡。觸手的冰涼讓她心頭劇顫——千日散的毒性正在侵蝕這具身體。
舉目四望,茫茫沙海隻剩她們二人。沈知楠咬破舌尖保持清醒,顫抖着撕下袖擺裹住楚明瀾口鼻:"我帶你出去"她将楚明瀾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
沙地下突然刺出淬毒的鋼針!沈知楠旋身用後背擋住,鐵鏽味瞬間溢滿口腔。下一瞬地面塌陷,她硬生生扭轉身形墊在楚明瀾身下,尖銳的碎石紮進脊背也一聲不吭。
當她們爬出陷坑時,沈知楠的藕荷色衣裙早已染成暗紅。右臂被暗器劃開的傷口翻着血肉,左腿則因毒針開始麻痹。而懷中的楚明瀾除了沾些沙塵,未傷到分毫。
"堅持住"她拖着傷腿繼續前行,在沙地上拖出長長的血痕。遠處忽現一點微光,像黑夜裡的螢火。沈知楠渙散的眼神驟然聚焦——那是陣眼!
早已麻木的雙腿突然湧起熱流。她抱緊楚明瀾沖向光點,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沙地化作刀山,她卻将楚明瀾護在懷中,任憑利刃割破自己的手臂。
當光芒近在咫尺時,沈知楠的視線已模糊成血色。指尖觸及光壁的刹那,她終于脫力倒下——卻在墜入黑暗前,落入一個顫抖的懷抱。
蕭珩接住血人般的妻子,喉間溢出困獸般的嗚咽。她渾身沒有一塊好皮肉,卻将楚明瀾護得毫發無損。
"傻子"他滾燙的淚砸在她傷口上,"誰準你這樣的?"懷中人染血的身軀讓他想起幻境裡看到的——
蕭珩抱着沈知楠的手臂繃得發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懷中人輕得仿佛一片落葉,鮮血浸透了他的前襟,滾燙得灼人。他擡頭看向迎面走來的中年男子,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救她。"
谷内清風拂過,衆人都隻是衣衫淩亂,唯有沈知楠渾身浴血。她不會武功,卻用單薄的身軀為楚明瀾擋下所有殺機。此刻她安靜地躺在蕭珩臂彎裡,臉色比谷中的雪蓮還要蒼白。
中年男子凝視沈知楠片刻,目光在她頸間漏出的玉牌上停留一瞬,終是歎息:"跟我來吧。"
木屋内,蕭珩将人放在床榻上的動作輕得像在放置易碎的瓷器。
"荷兒是我的弟子。"中年男子喚來一名綠衣少女,"讓她處理傷口吧。"
名叫荷兒的少女正要上前,卻見蕭珩紋絲不動地守在床邊,眼神陰沉得吓人。她為難地看向師父。
"她不會有事的。"荷兒柔聲保證,卻見眼前的男子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中年男子站在蕭珩身後道:"你多耽擱一分,她就疼一分。"
蕭珩最終僵硬地退到門外,目光卻始終盯在屋内。
門外,蕭景抱着昏迷的楚明瀾疾步而來:"求先生救内子!"
中年男子看了眼楚明瀾青白的臉色,對引路的青年道:"子承,帶他們去你二師叔那解千日散。"他特意補充,"就說我說的。"
晨光穿透山谷的薄霧,為木屋前的青石台階鍍上一層淡金色。蕭珩如一尊雕塑般立在門前,玄色衣袍上的血迹早已幹涸成暗褐色的花。
沈知宴站在三步之外,指節捏得咯咯作響。他盯着蕭珩的背影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來——最終所有的怒火都在看向木門時被生生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