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1頁)

東廂房外溪水淙淙,沈知楠的傷勢在荷兒調理下日漸好轉。

晨起

荷兒端着藥碗進來時,總見沈知楠靠在窗邊讀書。晨光透過茜紗,在她月白中衣上投下斑駁竹影。"該喝藥啦~。"荷兒笑着抽走她手中書卷,換來一聲無奈的輕歎。

午後

樹蔭下擺着張藤編涼椅,沈知楠常在此教孩子們認字。名叫心兒的小姑娘最愛趴在她膝頭,用沾了溪水的手指在石闆上歪歪扭扭寫"楠"字。"錯了,"沈知楠握住她的小手,"這一捺要再長些。"

這日暑氣正盛,沈知楠坐在溪邊看孩子們嬉水。心兒突然舉着塊七彩石奔來:"楠姐姐!這個像你簪子上的寶石!"

沈知宴剛被拉去玩水,袍角還滴着水。他回頭望着奔向沈知楠的小姑娘,宛如兒時妹妹的模樣。

溪水潺潺,日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沈知楠的裙裾上落下細碎的光斑。她起身獨自走到岸邊的青石上坐下,指尖無意識地撥弄着一株半枯的蘭草,目光卻落在遠處嬉鬧的孩童身上。

——孩子們的笑聲越歡暢,她心底的空洞便越清晰。

她想起蕭珩。

自醒來那日起,她便再未見過他。荷兒告訴她,他被谷主喚去西側木屋,為太子妃療毒。她當時隻是輕輕颔首,面上平靜得仿佛隻是聽聞一件無關緊要的瑣事。可隻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刻,心底某處像是被細密的針尖輕輕紮過,泛起一陣隐秘的疼。

——她一直都知道的。

知道蕭珩望向楚明瀾時,那雙總是冷寂如深潭的眼,會泛起怎樣的微瀾。

知道他在太子妃生辰宴上,看到那隻銀簪時,藏在袖中緊握到骨節發白的手。

更知道在陣法幻境裡,她親眼所見的那一幕——他毫不猶豫地走向那個英姿飒飒的身影,連半分目光都未曾分給自己。

夏風拂過,帶起她散落的發絲。沈知楠伸手将碎發别至耳後,指尖卻觸到一抹涼意——不知何時,竟有淚無聲滑落。

她怔了怔,随即自嘲般彎起唇角。

"沈知楠啊沈知楠"她在心底輕歎,"你究竟還在期待什麼呢?"

指尖的蘭草被她無意識掐斷,汁液染上指腹,留下一道淡淡的青痕。就像那段無疾而終的妄念,終究隻在她生命裡留下一抹微不足道的痕迹。

——若當初沒有和父親開口

這個念頭如毒蛇般竄上心頭。若她沒有說出那句"女兒願意",他就不必被迫娶一個不愛的女子,不必每日面對一個讓他生厭的王妃。

溪水中倒映出她蒼白的臉——柳葉眉,杏子眼,一副标準的閨秀模樣。可蕭珩喜歡的,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女子。

"罷了"她深吸一口氣,将折斷的蘭草抛入溪中。看着它被水流卷走,仿佛也把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一并埋葬。

——既然做不成他心尖上的人,那便做他得體的晉王妃吧!

替他打理好王府上下,為他周全各方人情,甚至若他日後遇見如楚明瀾那般的女子,她也會替他納進府中。

想到這裡,心口突然泛起一陣尖銳的酸楚,疼得她不得不蜷起手指,抵住胸口。原來光是想象那樣的場景,都會痛徹心扉。

"楠姐姐!"心兒舉着一把野花跑來,天真爛漫的笑顔撞入眼簾,"你看!我采的花像不像你昨天畫的芍藥?"

沈知楠迅速抹去眼角殘淚,綻開溫柔笑意:"很像呢。"她接過那束雜亂卻生機勃勃的野花,餘光卻不自覺飄向西側——

青檀木屋的方向,一縷青煙正袅袅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