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分别入座。蕭珩剛扶沈知楠坐下,忽覺一道灼熱視線刺在背上。他不動聲色地側首,正對上南楚席位那蘿衣少女來不及收回的目光。
蕭珩眼神驟冷,指節在案幾上叩出輕響。正要喚侍衛,手背忽然覆上一片溫熱。
沈知楠的指尖輕輕壓住他青筋微凸的手背,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她唇角仍保持着得體的淺笑,唯有近在咫尺的蕭珩能看清她眼底的勸誡。
"楠兒,為何?"他壓低聲音,拇指卻本能地摩挲起她虎口處練字留下的薄繭。
"觀她的位置,當是南楚九公主。"沈知楠借着為他斟酒的動作傾身,袖口堆疊的雲紋遮住唇形,"眼神雖無禮,但此刻發難反倒顯得我們小氣。"
琉璃盞中的葡萄酒映出她沉靜的眉眼。蕭珩凝視片刻,忽然低笑出聲:"好,都聽楠兒的。"反手将她來不及撤回的手指攥入掌心。
沈知楠耳尖微紅,掙了掙沒掙脫,隻得由他握着。案幾下交纏的指尖與案幾上兩人端莊的坐姿形成鮮明對比,像幅工筆畫裡藏了段旖旎的題跋。
"不過"蕭珩突然湊近她耳畔,呼吸灼熱,"若她再看,本王就剜了那雙眼睛。"語氣溫柔得像在說情話。
沈知楠手一抖,這人怎麼總能把血腥話說得像閨房密語?她正要嗔怪,忽聽禮樂聲變——西域舞姬們甩着水袖翩然而至,暫時隔斷了那道令人不适的視線。
"專心看舞。"沈知楠趁機抽手,将剝好的橘子塞進他掌心。
蕭珩看着掌中桔瓣上她精心撕去的白色橘絡,眸色漸深。他忽然覺得,比起剜人眼睛,或許讓那位公主親眼看看他的王妃是如何被嬌寵着,才是更好的警告。
金樽美酒間,南楚席位突然傳來杯盞碰撞的脆響。那位鵝黃宮裝的九公主倏然起身,鎏金步搖随着她動作激烈晃動,
"皇帝陛下!"少女清亮的聲音穿透絲竹,"本公主初來貴國,前幾日遇上一心儀的男子。"她竟直接離席走到殿中央,"巧兒懇請皇帝陛下賜婚!"
"巧兒!"白衣男子跟着起身,玉骨折扇"啪"地合攏,"胡鬧!"他匆忙向禦座拱手,"陛下恕罪,舍妹"
"三哥别管!"被喚作巧兒的公主沒有理會兄長的呵斥,在南楚,姑娘家遇到心儀之人原就該大膽追求。她仰頭直視皇帝,杏眼裡跳動着志在必得的火苗。
皇帝手中轉動的翡翠扳指突然停住。嘴角反而浮起興味的笑:"不知九公主看上我大梁哪家才俊?"
巧兒轉身,她染着蔻丹的指尖如利劍出鞘,直刺向晉王席位——
"就是晉王殿下!"
"咔嚓"一聲,蕭珩掌中琉璃盞應聲而碎。葡萄酒順着指縫滴落在青玉案幾上,像突然綻開的紅梅。
滿殿死寂。沈知楠的手僵在半空,還保持着要為他布菜的姿勢。她看見丈夫側臉繃出鋒利的線條,眼中寒意讓案上燭火都為之一顫。
"南楚公主。"蕭珩一字一頓,每個字都裹着冰碴,"本王已有王妃。"
巧兒卻向前兩步,腰間銀鈴叮當作響:"我們南楚男子可以娶三位正妻!"
"九公主!"皇帝突然出聲,笑意未達眼底,"我大梁,親王唯立一位正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