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些!"沈知楠伸手扶住撲進來的好友,被她帶進來的晨風拂得眯起眼,"都要成親的人了,還這麼冒失。"
"就知道打趣我!"安子言耳尖通紅,捏着繡帕的手輕輕捶在沈知楠肩頭。力道輕得像柳絮拂過,反倒惹得沈知楠笑得更歡。
"好好好,我不說了。"沈知楠假裝告饒,指尖卻悄悄攀上好友腰間軟肉,"再說某人要生氣了~"
"你還說!"安子言像隻炸毛的貓兒般彈起來,發間金絲蝴蝶钗撞在車壁上叮當作響。她撲過去要捂沈知楠的嘴,卻不料馬車突然轉彎,整個人歪倒在閨蜜懷裡。
霜降連忙扶穩晃動的茶盞,看着兩位主子笑作一團。
"快看你這模樣。"沈知楠從袖中掏出小銅鏡,鏡中映出安子言散亂的鬓發,"若是讓未來夫君瞧見"
"沈知楠!"安子言羞惱地去搶鏡子,卻見對方突然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個錦盒,"這是?"
"給你的添妝禮。"沈知楠眼中閃着狡黠的光,故意把盒子舉高,"現在某人怕是更想打我了。"
安子言撲上去搶,兩人在軟墊上滾作一團。車簾忽被風吹起一角,露出遠處靖國寺的金頂。陽光透過簾隙,在她們交疊的衣袂上灑下跳躍的光斑。
"讓我猜猜,"安子言終于搶到錦盒,卻舍不得立刻打開,"定是你從晉王私庫裡順出來的好東西。"
沈知楠但笑不語,隻是幫她理好散亂的衣帶。
"到了。"車夫的聲音打破瞬間的沉寂。安子言捧着錦盒眼睛亮晶晶的:"我還是等回去再看吧,今日先陪我祈福!"
青石闆階被晨露浸得濕滑,沈知楠提着裙擺與安子言并肩而上。石階兩旁古柏森森,枝桠間漏下的碎金般陽光,在她們衣袂上繡出流動的花紋。
"當——"
渾厚的鐘聲從山頂傾瀉而下,驚起檐角幾隻灰鴿。沈知楠擡頭望去,朱漆山門洞開,露出殿前那尊青銅香爐,袅袅青煙筆直地升向碧空,仿佛能直達神佛座前。
"聽說這裡的姻緣簽最靈驗。"安子言湊到她耳邊悄聲道,指尖在她掌心調皮地一勾。
踏入大殿的刹那,沉檀香氣撲面而來。沈知楠在佛前接過僧人遞來的線香。
香柱插入灰燼層疊的香爐,她與安子言并肩跪在蒲團上。合十閉眼的刹那,那人眉梢的弧度、唇角笑紋,甚至惱她時繃緊的下颌線,都清晰得如同拓在眼前。
(他的溫柔缱绻,他的霸道占有,他的冷峻眉眼)
這個認知讓沈知楠呼吸一滞。她何時開始将他的每個表情都珍藏?何時變得這般貪心,不再滿足于當前,竟想要那顆藏有别人的心裡裝滿自己?
"知楠,想的什麼,這麼虔誠?"
安子言的聲音驚破幻夢。沈知楠睜眼便撞上好友促狹的目光,耳尖頓時燒了起來。
"子言又想的什麼呢?"她反将一軍,指尖輕點好友腕上那對嶄新的翡翠镯——顯然是未來夫君所贈。
安子言頓時面若紅霞,兩人在莊嚴佛前互相羞赧的模樣,惹得一旁小沙彌低頭抿嘴。殿外忽有山風過境,檐角銅鈴齊鳴,将少女心事晃成細碎的金粉,飄飄灑灑落滿石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