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馬蹄聲漸歇。
蕭珩抱着沈知楠踏進王府時,腳步放得極輕,仿佛她是一片稍用力就會碎的薄雪。夜風拂過,他下意識側身替她擋了擋,衣擺掠過青石階,帶起一陣微涼的寒意。
“去書房把傷藥取來。”他頭也沒回的吩咐管家,嗓音沉得發啞,目光卻始終未從懷中人蒼白的臉上移開。
清晖園内燭火通明,蕭珩将她輕放在軟榻上,自己半跪在榻邊,執起她被麻繩磨破的手腕。血迹已幹涸,襯得那截纖細的腕子愈發脆弱。他指尖微顫,取過濕帕一點點擦拭,動作輕得像在對待易碎的瓷器。
帕子染了紅,他眼底的血色便更深一分。
“琰之。”沈知楠忽然輕聲喚他。
他擡頭,正對上她微彎的眉眼。燭光下,她頰邊的掌印紅腫未消,唇角的傷口結了薄痂,可那雙眼睛卻仍清亮如星,仿佛受傷的不是她自己。
她擡手,指尖輕輕撫過他緊蹙的眉峰,溫聲道:“我沒事,不疼的。”
蕭珩喉結滾動,握住她的手指貼在自己心口,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我疼。”
沈知楠聽着他的話微微一愣,唇瓣輕啟還未出聲,窗棂便傳來"嗒"的一聲輕響。
毛團叼着青瓷藥瓶躍進來,雪白的皮毛沾着夜露,在燭光下泛着銀輝。它昂首挺胸地走到榻邊,将藥瓶往蕭珩手邊一放,又親昵地蹭了蹭沈知楠垂落的手指。
"今日還多虧了毛團呢。"她輕笑,指尖沒入它蓬松的頸毛。小家夥立刻發出咕噜聲,琉璃似的眼瞳眯成一條縫,全然不見白日撕咬敵人的兇悍模樣。
蕭珩看着這一人一貓,難得沒皺眉,反而伸手揉了揉毛團的耳尖:"影三說,是它循着你的氣味帶的路。"
"嗷~"毛團仰頭,得意地抖了抖胡須,尾巴尖卷成個小勾子。沈知楠被它逗笑,傷口牽動時"嘶"了一聲,吓得毛團立刻豎起耳朵,濕漉漉的鼻頭緊張地碰了碰她手腕。
笑意忽地凝住。沈知楠猛地攥住蕭珩衣袖:"子言呢?你們見到——"
"影五早送她回安府了。"蕭珩截住話頭,挖出藥膏抹在她腕間,清涼藥香頓時彌漫開來,"連頭發絲都沒少一根。"她這才肩線松弛下來。
毛團突然擠進兩人之間,大腦袋枕在沈知楠膝頭,一副"我也要安撫"的架勢。蕭珩屈指彈它鼻尖,卻被一爪子拍開。
"小沒良心的,"他捏着藥瓶冷哼,"白誇你了。"
沈知楠低頭看着膝頭的毛團,指尖無意識地梳理着它厚實的毛發,忽然怔了怔。
“琰之。”她遲疑地開口,手指輕輕捏了捏毛團寬厚的肉墊,“你有沒有覺得毛團好像又大了一圈?”
蕭珩正替她系好腕間紗布,聞言擡眸,目光落在那個正惬意打呼噜的毛團身上。
毛團察覺到視線,懶洋洋地翻了個身,露出雪白的肚皮。這一動,它修長的四肢完全舒展開——确實比尋常家貓大上許多,爪墊厚實如絨毯,尾巴粗長蓬松,幾乎趕上沈知楠小臂長了。
“廢窯裡”沈知楠猶豫着回憶,“它撲向衛巧時,動作快得幾乎成了一道白影。還有那口獠牙——”她比劃了一下,“難道是波斯來的和尋常貓不同的緣故?”
聽完沈知楠的表述,蕭珩眸色一沉,這才仔細打量起毛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