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坐落于晉陽城東,并非想象中的深宅大院,反而透着一股曆經沉澱的低調與威嚴。
朱漆大門上方懸着“張府”匾額,字迹蒼勁古樸,據傳是前朝一位帝師的手筆。門楣并不張揚,卻自有一股書香世家的清貴之氣。
通傳後,便有衣着整潔、舉止得體的老仆躬身引他們入内。
穿過影壁,豁然開朗。
府内庭院深深,布局開闊疏朗,不尚奇巧,卻見格局。
整個府邸并無過多奢華裝飾,但一磚一瓦、一草一木皆打理得一絲不苟,處處透着世代簪纓之家的底蘊與規整。
老仆引他們至正廳。廳堂寬敞明亮,家具皆是上好的紅木所制,樣式古雅,線條流暢,壁上挂着幾幅山水字畫,意境悠遠。
須臾,隻聽得一陣沉穩的腳步聲傳來,伴随着中氣十足的笑語:“哈哈哈,可是鶴卿到了?”
隻見一位老者在家仆的攙扶下緩步而出。
他雖須發皆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的溝壑,但身闆依舊挺直,目光銳利有神,笑容爽朗,正是張文佑張公。
他并未穿金戴銀,隻着一身藏青色家常錦袍,卻自有一股不怒自威、曆經滄桑的氣度。
林雍維立即起身,恭敬地長揖一禮:“晚輩冒昧前來拜訪,叨擾張公清靜了。”
“哎,哪裡的話!”張公笑着虛扶一把,“你能來看我這把老骨頭,我高興還來不及!快坐,快坐!你家裡近來可好?京中一切安否?”
林雍維一一恭敬作答。
張公聽得仔細,不時颔首,又詢問了些朝中故舊的近況,言談間思維清晰,毫無昏聩之态。
說話間,張公的兩位兒子,張浚、張泓也聞訊前來拜見。
兩人皆已至中年,比林雍維小則大十歲,大則大了莫約二十多。
言行舉止沉穩有度,頗具其父風範,對林雍維也十分客氣尊重。
寒暄過後,張公興緻極高,堅持要設家宴為林雍維接風洗塵。
晚宴設在後院一處臨水的花廳内,四周軒窗敞開,晚風送爽。
席間,張公的兩個兒子陪同在側,言談融洽。
酒過三巡,氣氛愈加熱絡。
張公撫着雪白的長須,眼中帶着追憶的神色,忽然感慨道:“鶴卿啊,看見你,就想起你父親年輕時的樣子。當年我與你父親同朝為官,相交莫逆,時常一同飲酒縱論天下。”
“那時我們還曾笑言,若日後兩家有緣,當促成一樁姻親,豈非美事一樁?”
他頓了頓,自飲了一杯,略帶遺憾地笑道:“隻可惜啊,老夫膝下那幾個女兒,早已嫁作人婦,是沒這個緣分喽。”
話至此處,張公目光微轉,落在一旁沉穩的長子張浚身上:“不過嘛,老夫的長子浚兒,倒是得了個好女兒,我的嫡親孫女,年方二八,模樣性情都是極好的,如今尚且待字閨中。賢侄如今功成名就,不知可曾考慮過終身大事?若是願意,老夫倒是很樂意再續我們兩家的這段緣分。”
“不敢瞞張公,晚輩已有心儀之人。”
張公聽到他這般直白的回答,連叫了三聲好:“老夫就愛這般直來直去,不打诳語。不然我亂點了鴛鴦譜,反倒不美,不美!”
說罷拉住林雍維:“雖是兩家無緣,但今日你可得陪老夫喝好吃好,斷不許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