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雍維覺得自己已經許久沒看到過令姜如此恬靜的睡顔了。
她喝了藥之後,原本因疼痛而緊蹙的娥眉慢慢舒展開來,呼吸變得均勻綿長,蒼白的臉頰也恢複了些許血色。
窗外的街道随着日頭漸升,逐漸熱鬧喧嘩起來,小販的叫賣聲、車馬的辘辘聲不絕于耳。
林雍維起身,輕手輕腳地将窗戶關上,這才隔絕了些許喧鬧。
他在床邊靜立片刻,看着她安穩的睡容,心中泛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安甯。
細心地将床帳為她放下,遮去多餘的光線,這才轉身出門,低聲囑咐如意好生照顧。
聶合一直守在門外,見主子出來,連忙上前小聲詢問:“主子,可要用早膳?”
“上吧。”林雍維颔首。
聶合這才吩咐下去,讓驿站的夥計将早已備好的膳食端上來。
不一會兒,夥計便端着托盤笑吟吟地來了。
“客官,這都是咱們晉陽城裡的特色早膳。您且慢用,吃好喝好!小的就先下去了,有事您随時吩咐。”
桌面上擺着幾樣精緻的吃食。
一籠熱氣騰騰、皮薄餡足的羊肉燒麥,一碗香氣四溢、湯色奶白的晉陽犧湯,還有一小碟翠綠油亮的腌韭菜。
目光落在那碟腌韭菜上時,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聶合道:“記得以前張文佑張公,最愛吃這腌韭菜。我去他府上赴宴時,便見過幾次,總是少不了的。”
這位前朝元老,曾是廟堂柱石,官至宰輔,門生故舊遍布朝野,後因先皇忌憚,方才急流勇退,告老還鄉。
張公雖離朝堂,餘威猶在,其舊部門生,多有投于林氏門下者,也為林氏如今的鼎盛奠定了根基。
以前父親總是感念張公,常在林雍維耳邊提及。
“是。張公祖籍正在晉陽,”聶合應道,“大公子可是想去拜訪?”
“嗯。”林雍維放下筷子,抿了口清茶,沖淡口中的餘味,“既在晉陽暫歇兩日,于情于理,都該去探望張公。你去備下一份厚禮,要顯敬重,又不失分寸。”
“是,屬下明白。”聶合領命,卻又遲疑道,“隻是聽聞張公年事已高,已過古稀,不知如今身子是否硬朗,是否還方便見客”
林雍維略一沉吟:“所言極是。先取紙筆來,我親寫一封拜帖,遣人送去府上探探口風。若張公方便,我們再登門不遲。”
聶合不敢耽誤,立刻吩咐人備好文房四寶送至林雍維房中,随後便親自出門,前往晉陽城内最大的藥房“濟世堂”,為拜訪張公采買禮品。
想到張公年邁,滋補養生最為緊要,他精心挑選了兩支品相極佳、須紋清晰的百年老山參。
這等年份的野山參,乃是難得的滋補聖品,有價無市,足顯誠意。
當他捧着裝有山參的錦盒回到驿站時,恰巧在門口碰見了奉派前往張府送拜帖的霍陽風塵仆仆地回來。
“如何?”聶合迎上前去,關切地問道,“張公可在府上?身子可還康健?可見了拜帖?”
霍陽臉上帶着笑,顯然事情辦得順利:“在的!張公雖滿頭銀發,但精神矍铄,說話中氣十足。他聽聞是大公子派人送來拜帖,十分高興,竟親自在前廳見了我,還細細問了大公子的近況。”
聶合聞言,松了口氣:“這就好,這就好。你快去回禀主子,我這就去将禮品再查驗一遍。”
次日午後,林雍維攜聶合帶着備好的厚禮,乘馬車前往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