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沈晝吃了一驚的誇張表情,帶着點可惜不着調的笑道,“陛下,臣倒是願意,隻是怕臣的母親知曉了,要拿竹竿追臣三條街。”
崇慶帝撫掌哈哈大笑,文武百官也跟着笑。
殿外引路的小太監見謝芷停住不前,恭敬而不失提醒地道,“太子妃,您這邊請。”
謝芷眨了眨眼皮,恍惚發現自己失态,立刻端正儀容,朝太監颔首輕笑擡步朝偏殿走,身後衣裙拖曳,六名宮婢跟随。
想多聽兩句也不行,再留片刻就有偷聽的嫌疑。
謝芷在偏殿一方矮榻坐着,粉紅華麗的宮裝煜煜生輝,她才十五歲,眼角眉梢已諸多憔悴之态,戴着鎏金護甲的手輕輕撫在自己腹上,含着淚光咬牙。
正殿裡。
沈晝婉拒了皇帝的賞賜,折中道,“十位美人臣實在吃不消,陛下賞臣兩位足矣。”皇帝賞賜便存着眼線的意思,他不能全拒太不給皇帝台階。
“另外,臣有本要參!”
崇慶帝雍華舒朗的臉微微擡起,眯縫着眼笑,他擡起手掌,“你奏。”
沈晝從袖中掏出一張折子,三兩步跪至最中央跪下來,雙手奉上,嗓音铿锵激憤:“臣要參鎮國公世子暨江蘇巡撫——謝玹!”
古時常以表字相稱,隻有君對臣,父對子才會稱大名,平輩直呼其名是一種失禮甚至帶着冒犯意味的行為。
滿朝文武支支吾吾,互相交頭接耳,誰也不敢說話。
崇慶帝招手,小太監便去接了折子拿過來遞給皇帝。
沈晝跪得腰闆直挺,一臉的怒意沖冠慷慨澎湃,“諸位還不知吧,這謝大人分明已去邊境支援,卻因追捕逃妾私下折返杭州罔顧戰事!”
“不僅如此,更帶那妾室上戰場,真是淫泆之極也!士卒枕戈待旦,将軍乃使妖姬執巾栉于戎幕,他怎配帶兵?他若能上戰場,那臣也上得。”
崇慶帝翻閱折子,眉心微微聚攏,假裝着不悅,“真是…荒唐啊。”若有可用之人才他有不必用謝矜臣了,桓征沉穩,晏祈沖動,謝矜臣恰集兩者之優,且熟悉戰情,遊刃有餘。
文武百官分成兩派對立,一派說食色性也,少年人血氣方剛情有可原,另一派人說戰場重地行帷帳之歡無半點敬畏之心。
崇慶帝合上折子,對兩派說和幾句就下朝了,又單獨将沈晝留下。
欲要勸和一番,當然都是做戲,若沈晝和謝玹不敵對了,第一個慌得就是他。
出了正殿,太監回禀說太子妃在裡面,崇慶帝踏步,沈晝便在外頭等。
謝芷欲跪下行禮,崇慶帝輕飄飄掃一眼她的肚子,免了她的禮,謝芷屈就的膝骨慢慢直起,“謝父皇,臣媳親手抄了《南華經》獻給父皇…”
她命宮女呈上,崇慶帝看了臉色緩和,翻過兩頁擱下,“既有了身子,不必再如此勞累了。”
“是,父皇。”
謝芷知曉那個一事無成的丈夫靠不住,便常常投其所好向崇慶帝讨好賣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