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偏殿,五六名宮婢跟随着,她突然聽到讓她心跳發抖的聲音,丹墀内,沈晝恭恭敬敬地行禮,“臣參見太子妃。”
謝芷一張嬌嫩讨喜的小圓臉變得蒼白,她唇瓣顫抖着,好半天沒緩過神,“…免,免禮。”
她仰頭看着沈晝眼眸泛紅,那夜約他不來,再見她已為人婦,身懷六甲,而他依舊一身輕松,沾花惹草,風流肆意。
沈晝與她見過禮,便進正殿了。
年少送竹蜻蜓之事他早忘了,婚前那夜丫鬟去百花樓并未禀明身份,他到如今也不知是謝芷約他,隻當是個讨錢的,給銀子打發,那丫鬟不收,他就沒放在心上了。
若知道是謝芷遞信,他隻怕會跑得更快,拒絕得更幹脆,他跟謝矜臣見面還得偷偷摸摸,膽子得多大,敢約在城門口。
他走進殿後,謝芷再次渾身僵硬,手腳發涼,她擡着眼簾,濕潤薄豔的眸光裡遽然亮起詭谲的恨意。
沈晝該死,對她無意還偏要撩撥她!
謝芷生怨,掌心攥緊,但在皇宮裡滾了一遭,她像變了個人,不會再做傻事,“回宮。”她命令道,利落地轉身,華麗雍容的宮裝在身後長長拖曳。
回到東宮第一件事,謝芷便尋了由頭,将今日目睹她失态的六名宮女全都召集在一處,她白皙看似柔弱無力的手撫着冷綠的花梗,“本官日日都用涼水澆灌,今日用熱水,不小心就給燙死了,你們竟無一人提醒,這般不中用就都杖斃吧。”
“娘娘,娘娘饒命”六名宮女吓得魂不附體,跪着磕頭,地闆和腦袋碰撞砸出血腥味。
謝芷目光森冷幽寒,臉上毫不掩飾殺意,聲音卻越發柔美緩和了,“動靜小些,誰若叫出聲,便是不滿棍刑,那便直接把頭砍了。”
潛鳳閣前的青色石闆被染成鮮紅,宮女們嘴裡塞着布條,眼珠眼白,渾身顫抖,想叫又不敢叫,直被戳斷了脊骨,血濺到謝芷臉上。
她隻是冷戾地拿帕子擦掉,狀若無事發生。
有一個苟延殘喘的宮女喊,“娘娘,奴婢是無辜的”她捂住自己的小腹,哽咽着還想說話。
謝芷一眼就知,她命令掌刑的太監動手,一棍斃命。
省得這宮女說出她已懷有身孕,不給她機會說那今日就隻是責罰宮女失手,讓她說了就是蓄意擊殺。
謝芷蔑視她如蝼蟻,“你無辜?我不無辜嗎?我從前也是極為溫良和善的姑娘,可我得到了什麼?這宮裡就沒有無辜之人。”
第一次殺人朱潛寵幸的宮女她還有些不安,可現在,謝芷哂笑一聲,她不覺得自己有錯,她不過是融入這個皇宮。
她想起了當時的場景。
謝芷扶着小腹,路過花房,聽到些雜音進去看,恰好逮住朱潛偷腥,捉奸在床,她冷目森森,朱潛吓得一縮,那名花房小宮女衣衫不整地滾到地上哀求。
“太子妃,奴婢是無辜的”宮女戛然失聲,鮮紅的血從她額頭蜿蜒滑下,她倒在地上。
謝芷渾身發抖,舉着白瓷花瓶,瓷瓶受力不均内部轟得一聲裂成碎片,掉落在那宮女臉上。
朱潛喝一口氣,臉色僵滞,謝芷砸紅了眼,連着抱起一排花瓶洩恨全砸上去,見她發瘋所有人都不敢勸阻,朱潛提上褲子就溜了,謝芷拼命砸,直到那人不會動了,她才坐地上哇哇大哭。
她看着自己的手,心中殘存着不安,她殺人了,她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