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衣璃默然。
午後她叫翠微撿兩根木棍去上遊的溪畔抓魚。
往上遊走,寂無人煙。
這是營地和城内的路段,除卻蟲鼠蛇蟻,不會有什麼人禍。
溪水又清又淺,果然有魚,姜衣璃挽着褲腿對翠微比噓,手拿木叉往水裡猛地一紮。
群魚退散。
她不慌不忙,叫翠微也來,跟她講抓魚不要瞄準魚的位置,往低一些深一些才能抓中,這是因為光的折射,就像筷子在水裡會變彎一樣。
隻是知道光會折射,卻不能精準測量,還需多次調試角度。
倆人貓着腰挽着袖,折騰了一身水,沒抓到但玩得開心。
“小姐,您渴不渴,奴婢去給您拿水吧。”
“嗯。”姜衣璃點頭。
天邊夕陽似火,紅紅的圓日把金子燙化了,往海平面流淌,她惬意地坐在沙灘上,遠遠眺望,現代社會高樓林立,哪見過這般奇景。
視線中出現了一個黑點。
姜衣璃起初沒在意,那個黑點在朝營地這邊來,漸漸地走近了,是一匹蹒跚行步的馬。
應當是匹老馬,背上負着過量而拖地的重物吃力前行,走兩步便要屈膝跪,再強撐着站起來。
這牲畜也真不容易。
姜衣璃再定睛一看,那不是黑色貨物袋,馬背上挂着拖行的是一個人!
黑馬踩着淺灘,一步步帶着懇求和哀切朝這個方向來,身後留下深一腳淺一腳的蹄印以及一道長長的拖痕。
姜衣璃為那道拖痕觸動,她拍拍裙上的碎沙站起來,海風吹得裙裾獵獵作響。
馬最通人性,見到救主雙膝跪下來,混濁的眼睛含着淚。
青年系在馬上,黑色的衣裳全身濕透,想來是被浪潮沖刷過幾回,他臉朝内挂在馬背上,一雙腿垂地,折疊成這個角度,必然是真的暈厥。
他是個聰明的,昏迷前把自己和馬拴在一起,省得掉下去。
看這馬顔色舊,尾部毛發稀疏,關節臃腫,蹄子也變了形狀,這應當是一老殘馬,由此判斷這人家底不豐。
他的指尖在動,虛弱掙紮,那缰繩似乎纏着他的脖子。
姜衣璃不知自己心頭為何起了輕忽飄渺的異樣感觸,像流動的水在心田潤過,她鬼使神差地動手幫着拆繩。
老馬卸去重量,跪着嘶鳴往邊上跪着挪步,側着倒下,半截身子泡在水裡。
砰!的一聲,這個男人身上的繩索脫落,翻了一圈半,臉朝下摔在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