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衣璃的眉眼上方被垂下的帕子一角遮住眼前的光線,她慘白的臉色在陰影中隐晦不安,雙眸滿是驚惶憂懼。
她的手指麻木,沒有知覺,四肢冰涼,仿佛泡在冷水裡。
自腰下失力,全身都癱軟了。
還是太年輕,心理素質太差,如果她剛才能維持住平和的假象,或許不會這麼快被戳穿。
謝矜臣握住她發抖的手腕,沁涼如冰,掌心的熱量度給她,走去棋盤的對面,一隻手臂将嬌小怯懦的人摟進懷裡,柔聲哄着,“莫怕,我不會告訴别人。”
其實從一開始見面他就發現姜衣璃和周遭的每個人都不一樣。
首先是眼神。
她不似深閨裡被訓養得恪守女戒的閣中姑娘,死水一樣靜谧,波瀾不驚。
也不似被嬌慣榮寵長大的千金,目下無塵,飛揚跋扈。
她的眼神透澈明潤,看什麼都是新鮮的,新奇的,瞳孔很亮,熠熠生輝,擁有這樣一雙眼睛,她頹喪亦或是無精打采,也掩蓋不住整個人都是鮮活明亮的。
不似身邊之人,每個人都像冥冥之中的手雕琢出來,按照既定規則行事。
而她是既定之下的唯一例外。
她是借屍還魂那從前的諸多疑點就都能對上了,難怪,該她知道的事情她不知道,不該她知道的事情她懂得不少。
先前的種種可疑在此得到了印證。
她迥異的性情也有了緣由,稚氣未脫,狡黠讨喜,正像初化形的狐狸,剛誕生的嬰孩。
懷中的人似硬邦邦的冰塊,謝矜臣摟緊她,覺她在顫抖。
他一遍遍地重複。
“你别怕,我會将今日當值的暗衛全都殺了,這個世界上,隻有我一個人能知道你的事。”
“我會為你守住這個秘密。”
姜衣璃慘淡失神的眼眸遽然變了色,她手背濕漉顫抖,想要說些什麼,唇齒打顫,嗓子眼兒像塞了蘸水的棉花,一個字也說不出。
說了又能如何,謝矜臣是個偏執而堅定的人,他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
她全身發抖瑟縮,被抱得更緊了,四面八方都透不過氣。
謝矜臣屈膝低坐将她摟着,掌心從她脊骨上移,撫着她冰涼絲滑的黑發,微微側過臉,薄唇貼在她額上,輕柔地吻,“别怕,有我在。”
“你想做什麼,想說什麼都可以,我會保護你。”
姜衣璃眼尾噙着淚,無法抑制地瑟縮着肩膀,唇瓣顫抖,不知不覺眼底全是淚。
或許是被他的敏銳吓到了,提心吊膽,七上八下,竟這樣被他猜透,她的恐懼又上了一個層次。
或許還有積累了八九年無處發洩的情緒,做為一縷現代的魂漂泊在陌生古代,每一天都很孤獨,沒有人能夠懂,她處處小心謹慎,生怕暴露被别人當成妖怪抓去,所有舉動都拘謹約束,不敢放縱。
謝矜臣掌心托起她的臉,垂下眸,皺了眉,怎麼哭成這樣?
“姜衣璃,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