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
謝矜臣自雞鳴起過問了一遍祭祖焚香的流程,安排宗親往來,接着召見各房管事,查了錢莊,茶葉行,絲綢鋪,酒樓等各處的賬簿,白玉印鑒蘸着紅泥,烙下一個個印戳。
日出去槐花巷和沈晝見過一面,隅中部下拜會。
午時方進第一餐,日映再去王崇府上侍奉湯藥。早雨圍屏榻裡的滿頭稀疏白發的老人着裡衣擁衾而坐,背倚着格栅,他面容枯瘦,病骨支離,張嘴含下一勺湯藥,“年節事忙,玹哥兒不必日日都來。”
“我年紀大,不中用了。”王崇歎息着伸出一隻枯槁的手示意不再進食,吃不下了,手臂顫顫巍巍抖得不成樣,他清癯憔悴,嗓音細如遊絲。
謝矜臣執着湯匙放回白瓷碗裡,碗裡的野參粥隻動了上面一層。
身子愈發消瘦,連人參都受不得,隻能服野參,如今連野參粥也吃不得幾口。
他左手執碗同時用虎口把着瓷勺,面上輕松道,“老師去年也這般說,足見您壽考維祺,期頤可待。”
“我哪裡還能活百歲。”王崇臉上褶皺加深,笑着漸漸昏睡過去。
謝矜臣扶他躺下,出了房中的隔斷門,他微微躬身行禮,“師母。”
“哎。”王家夫人先是往裡捎了一眼,再随同行至正堂,面對面而站,她仰着臉,嘴角抖了抖,勉強地扯一彎弧度。
“我…我同娉姐兒說了,她不肯去見那崔氏公子。”她指尖拈住帕子,無奈地維持老人家的體面。
謝矜臣波瀾不驚,慢條斯理道,“無妨。師母可告知她,今日不見崔公子,明日還有李公子,陳公子,王公子。”
王家夫人嘴角動了動,像一聲未出口的歎息。
此時約莫過了申時正,謝矜臣欲回國公府沐浴更衣,到城門口去接姜衣璃,他仔細掐算時間,她今晚戌時末抵達。
出竹園,青石路,王娉穿着紅豆色裙衫乳燕投林般奔來,“師哥。”她嗓音裡含着濃濃的哭意,一雙眼睛腫似壽桃。
“師哥,你這就走了嗎?今日除夕”在她即将撲上來的時候,謝矜臣冷眼橫來,她驚駭站定。“師哥”
“王娉,男女七歲不同席,你已十四,年後及笄,當知該同外男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