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指揮,我聽聞你自幼喜琴…”姜衣璃端着一杯茶,溫媚生動的眉眼很好地藏着一絲狡黠,狀似無辜天真。
其實她在浪頭嶼戰場,沒少聽那兒的部将罵沈晝。
這其中就有一樁摔琴的故事。
謝矜臣幼時摔了沈晝的琴,他才八歲,這得是童年陰影了吧!姜衣璃提這茬有點損,但她沒招了。
沈晝臉色變青。
“幼時苦學過,經曆一事,斷了這門技藝。”他手掌抵在石桌上,五指漸漸收攏,似乎感到難言。
姜衣璃眉心一動,有戲。
對面的沈晝面容驟然扭曲癫狂,“姜姑娘不知,那年我好好地在閣樓裡彈琴,突然,謝矜臣那厮從門口進來,冷臉煞神一般,怒而當場摔斷我的琴!我才八歲!”
“…他對小孩子真殘忍。”
“他也八歲。”
“”姜衣璃低頭抿了一口茶。
砰!地拍桌聲響起,驚了她一跳,隻見沈晝神情激憤,面紅道,“他當時說我不配彈琴!”
都這樣了你還能跟他做兄弟?
沈晝嘴角一彎,很痛快地道,“我也覺得我不配啊!”
杯中的茶水溢出,姜衣璃擡起漆黑的眼睫,眨了兩下,什麼?
沈晝感慨道,“他說不是真心愛琴就不該碰琴,我深有同感!奈何我娘總覺得我打打殺殺會吓跑姑娘,非要我學些文雅之技。”
沈晝兒時愛玩木劍和父親的繡春刀,但母親硬要他學琴,他童年飽受折磨。
直到,他八歲生辰宴。謝矜臣摔了他的琴,他裝作被打斷脊梁,心如死灰,再也不肯碰琴。
兩家的夫人斷了手帕交,自此,他娘回回見他身沾血氣,都要罵謝矜臣半月。
沈晝笑容自得,“我當時就知,我跟定他了!”
這話是在講幼時趣事,也是在告訴姜衣璃,他絕不可能被策反。
茶霧漫上姜衣璃的眉眼,她垂着烏睫,放棄了這最後一點希望。
夜間。
城門之外烽火狼煙,謝矜臣着一襲戎裝騎在馬背上,頭盔下的臉冷硬清豔,凝望着厚重的兩扇門,薄唇輕啟,“攻城。”
《孫子兵法·謀攻篇》裡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這是說,最高明的用兵之道在于以計謀挫敗對方,最下等的策略是攻城。
但在強大的兵力面前,道理是道理,碾壓是碾壓。
攻城快而狠。
當夜火光沖天,百軍厮殺,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