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暴雨就别來了。”王摘星從架上取下一箱牛肉面,塞到店員俊姐手裡:“等雨停一些了再說,安全第一,早點回去。”
王摘星送走店員俊姐後,超市裡頓時安靜下來,牆角冰櫃運作的嗡嗡聲。王摘星拉下了一半的卷簾門,開始清點貨架。外面的風越來越大,吹得門框哐當作響,卷簾門發出不安的震顫聲。
就在他彎腰整理最下層貨架時,一陣陰風從門口傳來。王摘星猛地直起身子,赫然看向超市門口。
站着一個身影。
是一位舉手投足之間透漏着端莊裡藏着鋒芒的女人,她身着藏藍色的旗袍,裹着纖細的身段,像一頁工整的鋼筆字,卻又在衣褶間泛着書卷氣的光澤。
旗袍的側面開的衩恰,到好處地露出一截小腿,既不過分張揚,又隐約透着年輕人的朝氣。
針織外套松松地搭在肩上,米白色的毛線織出細密的花紋,襯得她愈發溫婉。而袖口微微卷起,露出藏藍旗袍的袖邊,仿佛是刻意留下的伏筆。她擡手将一縷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耳邊卻别着一株嫩黃的忘憂草,在灰紅色的夜色中顯得格外紮眼。
“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王摘星試探性地開口,手指悄悄捏了個訣。女人微微擡頭,露出一張蒼白卻端莊的臉。
“你好,可曾見過一位個子很高,下巴處有道傷疤的男子?”女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着陳舊的韻律:“他是我的丈夫,穿個軍裝!”
王摘星心頭一緊。少見的打扮,和問話的方式都與現代人截然不同,他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女人,發現她的裙角在無風自動,而且腳下也沒有影子,渾身散發微弱的陰氣,王摘星瞳孔一縮:
“您丈夫叫什麼名字?什麼時候離開的?”他慢慢向半開着的卷簾門走去。
那女人似乎沒注意到王摘星異樣的目光,她從手提針織包中掏出一方繡着牡丹的手帕,側頭輕輕按了按眼角:
“我丈夫他姓吳,名遼源。民國二十六年八月十五走的,說是去打東瀛人”女人的目光越過王摘星,望向遠處港口那座燈塔:“那天也是這樣的天氣,月亮紅得吓人。”
王摘星迅速計算着民國二十六年,也就是1937年。那已經八十八年前的事了!他仔細觀察女人,發現一道,藏在旗袍衣領下的淤青,雖看不真切,但根據淤青的形狀能看的出,那是一道指掐過的痕迹。
王摘星輕聲并試探着問:“您一直在這裡等他嗎?”女人大緻的是怎麼死的,他心中已經有數,隻不過,他更想知道女人具體要做什麼:“找了多久?始終都沒音訊嗎?”
女人悠悠點頭,耳邊那株忘憂草随着動作輕輕搖晃:
“他說過,春天等忘憂草開花的時候,就會來接我。”女人纖細的手指撫過那朵小黃花,眼神突然變得憶苦思甜:“我丈夫很喜歡忘憂草,他說忘憂草的香氣,很獨特。忘憂,忘憂,開花時,香氣能讓人忘記一切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