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沒多久,馬仙堂裡的地暖還沒把冬日的嚴寒完全驅散,玻璃門就被推開了,帶進來一陣夾雜着雪星的寒風和一個眼袋深重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
這男人看着三十出頭,但眉宇間的疲憊和焦慮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老了不少。他穿着厚厚的羽絨服,雙手插在羽絨服的腋窩下。似乎依舊抵不住從骨子裡透出來的那股寒意,進門後先是局促地四下看了看,然後才把目光落在正在擦拭香案的王摘星和坐在一旁喝茶的馬桂榮身上。
“請、請問是馬半仙嗎?”男人的聲音有些沙啞,帶着不确定和一絲急切。
馬桂榮放下茶杯,目光平和地看向他:“是我。有什麼事坐下慢慢說。”她示意了一下旁邊的椅子。
男人卻沒立刻坐下,而是往前湊了兩步,雙手緊張地搓着,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馬半仙,我叫方振羽,您幫幫我吧,我快被折騰瘋了!”
王摘星放下抹布,湊上前去,好奇地打量着他,這狀态,一看就是個又沒休息好的。
“别急,小夥子,坐下說,到底怎麼回事?”馬桂榮語氣沉穩,給人一種安定的感覺。
方振羽這才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癱坐在馬桂榮對面的椅子上,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講述:
“是我爺爺他老人家是去年冬天去世的,走的也算安詳。我們家的後事呢,也辦得風光,該燒的紙錢、金山、銀山,還有紙紮的房子、車子、傭人,都沒少燒,也來了很多親朋好友為我爺爺送行”
方振羽說着,臉上露出困惑和害怕的神情:
“可從今年入秋開始,我爺爺就總給我托夢!而且是隔三差五就夢到!”想到這裡,方振羽還打了個寒顫:
“夢裡頭,爺爺他老人家總是穿着破破爛爛的舊衣服,就是那種很多年以前的滌綸褂子,上面還打着補丁,縮在一個看起來又冷又破又潮濕的地方,哆哆嗦嗦地跟我伸手,剛開始,爺爺在夢裡壓根不說話,隻是看起來很窘迫的樣子,我和父親說過,後來父親猜測,爺爺可能是沒錢了,也許是想讓我們燒點錢,可三番五次下來,還是同樣的夢境”方振羽的聲音帶上了哭腔:“之後,夢裡的爺爺,依舊是那副窮困潦倒的樣子,隻不過從一個月前開始,他能在夢裡說話了說在下面錢不夠花,日子過得緊巴,凍得受不了,還老是埋怨我,問我為啥總給他寄些破衣服破被子,一點都不頂用”
王摘星聽得瞪大了眼睛,心道:好家夥,這托夢真夠挺詳細的,等回頭問問老牛老馬,現在下面都可以語音托夢?!
方振羽越說越激動:“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沒太當真。可最近以來,這夢越來越頻繁,越來越真!我爺爺那表情,那哆嗦的樣子,我現在一閉眼就能想起來!我這心裡頭又難受又害怕!我這幾個月就沒睡過一個踏實覺,白天也沒精神,工作都快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