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白天那桌盛宴,胃裡就一陣翻騰,食物單一粗劣,飲水安全更是存在重大隐患。
長此以往,别說躺平了,小命都得交代在這,這破房子也得修,不然冬天都過不去。吃、住,這是最基本的生存需求,現在一個都滿足不了。
想到水,他又想起了白天那個叫張遷的年輕錄事的話。
“黑水河取水不易”,為什麼?十裡路,對于一個城市而言,根本不算遠。組織人力,用車馬去運,很難嗎?除非一個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除非城外不安全,普通百姓根本不敢遠離城池!
他立刻聯想到了來的路上确實聽說過這附近有一些流民,這樣看來,城外有匪患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
那麼,為什麼不剿匪?這個問題,又自然而然地引向了更深層的原因——人。
他腦海裡浮現出白天那幾個官員的臉。
那個陳知州,老油條一個,典型的無能為力派,信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但看他最後的反應,似乎還有點底線,知道什麼是好歹。
那個叫張遷的愣頭青,倒是有點熱血,可以歸為有心無力的抱怨派。沖動,沒腦子,但或許良心未泯?可以再觀察一下。
至于那個劉主簿李辰安的眼睛在黑暗中眯了起來,十有八九,就是問題的根源!取水不易的背後,很可能就是他把持着城内唯一的水源,以此向百姓斂财!這種人,是典型的蛀蟲派,是整個項目推進的最大障礙!
一個無能的領導,一個沖動的刺頭,一個貪婪的蛀蟲好家夥,這管理團隊,簡直是卧龍鳳雛,湊齊了!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從床上下來,走到吱呀作響的窗邊,推開一條縫。
刺骨的寒風灌了進來,外面是死一般的沉寂,整個雲州城,像一座巨大的墳墓。
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讓他混亂的大腦清晰了許多。
抱怨沒用,想舒舒服服地躺平,就得先把這個該死的項目給啟動起來!
他重新回到床邊,腦海中已經開始自動生成行動路線圖。
第一步,必須是緊急修複和确立我自己的權力,水源問題是最好的突破口,既能解決民生,又能拿那個劉主簿開刀,殺雞儆猴!把民生大權牢牢抓在自己手裡。
然後改善生活質量,食物必須升級,改良農具,推廣堆肥,這些都是立竿見影的。王府也得重修,上一世來過雲州這片地區,這附近好像有煤礦和鐵礦,說不定能搞出水泥和玻璃來?
第三步,建立安全保障,必須整頓衛兵,建立一支隻聽我号令的安保隊伍。第一仗,就是去剿滅山賊,把黑水河的控制權奪回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得找一個能幹活、靠得住的“項目執行總監”,把這些破事都甩給他幹!我可不想天天處理這些爛事。
一條條清晰的思路在李辰安的腦海中成型,構成了一張複雜的項目推進甘特圖。
當窗外透進第一縷魚肚白時,他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因熬夜而發酸的眼睛。
眼神中最後一絲睡意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迫營業的、屬于乙方的清醒與決然。
“唉終究還是逃不過當項目經理的命。”
他掀開被子,第一次,主動地、在天亮時分,起了床。
“來人,”他對着門外喊道,聲音不大,卻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讓趙磐和陳知州,一個時辰後,到正廳議事。”
躺平?可以。
但在那之前,得先把這個該死的項目,給啟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