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頁)

“大膽孫有才!”劉主簿厲聲打斷他,臉上滿是正氣凜然的憤怒,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死到臨頭還敢攀誣上官!殿下面前,豈容你在此狡辯!”

他轉向李辰安,重重磕頭,言辭懇切:“殿下,此獠冥頑不靈,罪大惡極!不僅貪墨朝廷錢糧,更試圖污蔑朝廷命官,其心可誅!懇請殿下嚴懲,以儆效尤!下官下官也羞與此等敗類為伍!”

在衆人看不到的角度,劉主簿磕頭起身的瞬間,他寬大的官袍袖口滑落了寸許。

他的右手看似随意地扶了扶自己的膝蓋,食指與中指并攏,輕輕在膝頭上有節奏地叩擊了三下。

那是一個極其隐蔽的動作,外人看來或許隻是整理衣冠的無心之舉。

但孫有才的瞳孔卻驟然收縮,那是他與劉主簿之間一個秘密的暗号。

他看懂劉主薄的意思,那三下叩擊,代表他家中的三口人——他的老母,他的妻子,和他那個剛會走路的娃。

孫有才後面的咒罵全部堵在了喉嚨裡,他像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雞,臉色漲得紫紅,卻一個字也發不出來。

李辰安靜靜地看着這出狗咬狗的戲碼,嘴角勾起冷笑。他端起手邊的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目光卻像兩把錐子,釘在了孫有才的臉上。

“孫有才,”他慢悠悠地開口,“劉主簿說你蒙蔽他,獨自貪墨,還說你攀誣上官。你可有話說?”

“本王現在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李辰安的聲音變得很輕,卻帶着壓迫感,“你隻需坦白從寬,說出所有實情,本王雖不能保你性命,但可以保你的家人平安離開雲州,給他們一筆安家費,活下去。”

劉主簿聽到這裡,剛剛直起的腰,瞬間僵住,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他那點隐秘的心思,在這位年輕的閑王面前,竟如掌上觀紋般,被看得一清二楚!

李辰安繼續道,聲音愈發冰冷:“但是你若執迷不悟,替人遮掩,那便是罪加一等,不僅你自己要身首異處,你的家人本王想,作為貪官家屬,在這雲州城裡,日子怕是也不好過吧?”

孫有才張了張嘴,喉嚨裡像是堵了一塊燒紅的炭。他絕望地看向劉主簿,他又擡頭看了看高坐堂上的閑王殿下,他明白,這位王爺看穿了劉主簿的威脅,所以才給他保護家人的承諾。

但他更知道,劉泰在雲州經營多年,根深蒂固,即便自己現在攀咬出來,這位閑王殿下初來乍到,未必能真的護住他的家人。而劉泰一旦脫身,他的妻兒老小,必死無葬身之地!

他腦中一片混亂,他想到家中年邁的老母,想到尚在襁褓中的幼子,他們那一張張無辜的臉龐在眼前浮現。

“嗒。”

李辰安将茶杯輕輕放回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他這才将目光轉向面如死灰的孫有才,語氣平淡地開口:“孫有才,本王這個人,不喜歡聽廢話。”

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頹然低下頭,朝着李辰安重重地磕了幾個響頭,額頭撞在冰冷的青石闆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殿下殿下,小人小人認罪!”他聲音嘶啞,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都是小人一人所為!是小人見财起意,利欲熏心,偷換了糧食,中飽私囊與與劉主簿大人無關!”

他擡起頭,淚流滿面,他終究沒有相信這位初來乍到的王爺,最後還是選擇一個人扛下了所有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