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賓堡内的氣氛,已經徹底被點燃了。
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混雜着金錢、野心與腎上腺素的灼熱氣息。
每一次木槌的落下,都像是一次權力的交割,伴随着一陣壓抑的驚呼與粗重的喘息。
有人志得意滿,滿面紅光,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山銀山在向自己招手;有人則捶胸頓足,懊悔于方才的片刻猶豫,錯失良機。
喬峰、黑水幫幫主這些北地枭雄,在付出巨大的代價後,如願以償地将各自地盤上最重要的代理權收入囊中。
他們與雲州之間,一個新的、以利益為紐帶的攻守同盟,已然初步形成。
拍賣會進行到中段,輪到了一些次級郡縣的代理權。這些區域雖然油水不如雁門、大同等地豐厚,但對于那些二流商号而言,依舊是足以讓他們鯉魚跳龍門的絕佳機會。競争,反而變得更加膠着和慘烈。
巴圖,四海通商号的掌櫃,此刻正死死地盯着台上,他的眼球上布滿了血絲,緊握的雙拳因為過度用力,指節已是一片煞白。
他雖是草原商人,但不是北地土生土長人,而是從南方流竄過來的投機客。
他嗅覺敏銳,為人卻急功近利,靠着幾筆膽大包天的買賣發了家,但根基極淺。
這次的雲州博覽會,他幾乎是押上了全部身家,才湊夠了一百五十兩銀子,高價買下了最後一張入場券。
他原本的算盤打得很好:憑着自己靈活的頭腦和三寸不爛之舌,隻要能從雲州弄到一批雪花鹽,轉手倒賣出去,就能淨賺數倍的利潤,一舉在北地站穩腳跟。
可他萬萬沒想到,雲州玩的根本不是零售,而是批發,還是獨家授權的批發!
他眼睜睜地看着那些最有價值的代理權,被喬峰、黑水幫那些财大氣粗的巨頭們一個個瓜分殆盡,而自己的那點本錢,在這些動辄數千兩的叫價面前,渺小得像個笑話。
輪到他垂涎已久的“上谷郡棉布代理權”拍賣時,他鼓起全部勇氣,喊出了“三百五十兩”的價格。然而,這個價格幾乎是在瞬間,就被一個太原府的布商用“五百兩”給無情地碾壓了過去。
希望,徹底破滅了。
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看着台上那個巧笑嫣然、掌控着所有人命運的秦紅袖,一股混雜着嫉妒、怨毒和不甘的邪火,從心底裡“噌”地一下冒了出來。
(憑什麼?!憑什麼你們這些本地的豪強就能把好處都占了?!憑什麼我花了血本進來,卻連口湯都喝不上?!不公平!這不公平!)
(那個姓陸的管事說得沒錯,這雲州王,根本就是和這些地頭蛇串通好了,演一出戲給我們這些外來戶看!他們就是要榨幹我們最後一文錢!)
心裡的魔鬼一旦被放出牢籠,便再也收不回去了。
“我反對!”
一聲尖利的嘶吼,打破了場内熱烈的氣氛。
巴圖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那張因為激動而扭曲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伸出手指,直愣愣地指着台上的秦紅袖。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公平的拍賣!這是你們雲州王府,夥同喬峰、黑水幫這些地頭蛇,設下的一個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