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嘶力竭地喊道,試圖煽動那些同樣一無所獲的小商人們的情緒:“你們早就暗中勾結好了!故意擡高價格,就是為了把我們這些勢單力薄的外來商人,全都排擠出去!你們收了我們高昂的‘誠意金’,卻連一根毛都分不到給我們!這是欺詐!是搶劫!”
這番話,确實很快點燃了不少人心中的那點不甘。幾個同樣競拍失敗的商人,也跟着站起來鼓噪起哄。
最先響應巴圖的,是一個來自代郡的馬販子,此人身材粗壯,脖子上戴着一串誇張的獸牙項鍊,一看就是個頭腦簡單、脾氣火爆的主兒。
他本就因為沒搶到“狼牙棒”的飼料代理權而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被巴圖一煽動,立刻拍案而起,粗着嗓子吼道:
“對!巴掌櫃說得沒錯!他娘的,俺們也是花了真金白銀進來的,憑啥好處都讓你們幾個分了?這不公平!”
緊接着,一個尖嘴猴腮、穿着錦緞衣衫的糧商也跟着跳了出來,他不像馬販子那般粗野,卻更懂得如何挑動人心。他指着喬峰等人,陰陽怪氣地尖聲道:
“諸位,都瞧見了吧?這哪裡是拍賣,分明是分贓!人家早就把劇本寫好了,咱們這些人,就是被請來看戲的傻子!”
“退錢!我們不拍了!”
“對,不跟你們玩了!把銀子還給我們!”
“雲州王府,欺人太甚!”
鼓噪聲、怒罵聲、桌椅被推倒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整個迎賓堡内亂成了一團。
那些拍到了代理權的商人,如喬峰等人,隻是冷眼旁觀,并未出聲,他們知道,這是雲州自己該處理的麻煩;
而更多競拍失敗、心懷怨氣的人,則被這股浪潮裹挾着,或是随聲附和,或是滿臉憤慨地站起身,場面眼看就要徹底失控。
場面,一時間有些失控。閑王衛的士兵們握緊了手中的刀柄,身上散發出冰冷的殺氣,隻等一聲令下,便要将這些鬧事者就地拿下。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台上的秦紅袖,臉上非但沒有絲毫的怒意,反而笑了。
她整以暇地拿起煙槍,讓人為她續上火,輕輕吸了一口,吐出一個優美的煙圈。
她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巴圖,像是在看一個上蹿下跳的、自作聰明的猴子,直到他喊得聲嘶力竭,嗓子都啞了,才慢悠悠地開口。
“巴圖,巴掌櫃,對吧?”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朵,“本名巴石頭,江南揚州人氏,三年前因在當地販賣假藥,被人打斷了腿,好不容易修養好後不得已才流竄到北方。靠着騙來的一筆本錢,在太原府開了家四海通,做得倒也是些見不得光的買賣幫南邊的一些大人物,轉運些不想經官府過手的東西。”
當秦紅袖說出販賣假藥時,他臉上的嚣張已經褪去,當她說出幫南邊大人物轉運東西時,他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眼神開始躲閃。
他做的那些,在夏都都是掉腦袋的,他不明白,他這些見不得人的背景和交易這個女人是如何得知的。
秦紅袖并沒有理會他的反應,她從手邊的案幾上,拿起一份早已備好的卷宗,輕輕抖開。
“你的‘四海通’,明面上的流水,一年不過千兩。可你這次帶來的,卻是整整三百兩的現銀。為此,你不惜變賣了府上最後兩個值錢的昆侖奴,還向太原府的地下錢莊,借了一百兩的印子錢,月息五分。”
“你此次前來并就不是來做生意的,你是來賭命的。隻可惜,你賭輸了。”
“你你胡說!”巴圖色厲内荏地咆哮道,“你你血口噴人!”
“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心裡清楚。”秦紅袖将那份卷宗随手扔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