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纖維廠保衛科趙忠義科長來到路偉辦公室:“路廠長,剛才市公安局來電話,讓我廠派兩名保衛幹部去黑龍江抓姜長發去。”路偉說:“姜長發有信兒了?”趙科長:“是的,他跑這兩年一直沒有信兒,原來是躲進了大興安嶺林區,隐姓埋名靠打工生活,這不快過年了嘛,他往家裡寄了幾千塊錢,被公安局發現了。”路偉:“那你就派兩人去吧。”
幾天後,纖維廠大門前貼出布告。操場上,撫陽市公安局召開現場審判大會,纖維廠原車間保全工姜長發的脖子上挂着大牌子,寫着“殺人犯姜長發“,還用大紅色的粗線劃了x,他站在車上,挺着胸,裝着滿不在乎的樣子。4名武警戰士挎着鋼槍押着他,主席台上沒有人,隻有一個高架麥克風,主席台上的橫幅寫着“公審殺人犯姜長發大會“。
台下站滿了纖維廠職工,武警戰士将姜長發押送到主席台正中央,撫陽市中級法院的法官宣讀判決書:姜長發系撫陽纖維廠假撚車間保全工,平時表現一般,在83年全國嚴厲打擊刑事犯罪的運動中,就曾被抓獲處理。95年x月x日,他不思悔改,與市内xx女子亂搞男女關系,當女方發現他已有家庭時,就提出終止戀愛關系,他懷恨在心,将她騙至大淩河邊,要強行發生關系,女子不從,他就趁其不注意,舉起一塊石頭将女子砸死,然後逃往黑龍江大興安嶺林區,隐姓埋名至今。
經法院審理,認定罪犯姜長發為故意殺人,本人供認不諱。
現判決如下:“一、判處故意殺人犯姜長發死刑,立即執行;二、剝奪姜長發政治權力終身“。
法官宣判後,武警将姜長發押到宣傳車上,車上高音喇叭裡,不斷地播放着他的犯罪罪行,宣傳車在纖維廠繞行一周,又開出工廠沿着撫陽大街,直接到“狼山“刑場,執行槍訣。
柳兵開着奧迪轎車在101國道上飛馳,他将新買的磁帶插入車
内錄放機裡,第一首歌就是周冰倩的新歌《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在夜裡呼喚黎明,追日的彩雲喲,也知道我心,默然地為我送溫馨…
路偉眯着眼睛聽着,沉醉其中,眼睛濕潤了,還不時有眼淚流出來。柳兵邊開車,邊斜眼瞧瞧路偉:“怎麼了?還動感情了?”路偉睜開眼晴對柳兵:“柳兵,你聽多好聽呀,這是一首充滿深情的歌曲,它表達了對親人和愛人的深切思念和渴望,能夠觸動人心的同時,也展現了愛與親情的真摯和想念。”柳兵:“是,聽着好聽我才買的,廠長你剛才是不是想起了什麼?”路偉:“我想我大爺了。”柳兵疑惑地問:“你大爺怎麼地了?比你爸還慘?”路偉:“慘多了我大爺在解放初期是清華大學的學生。快畢業時,因想出國留學偷聽“美國之音“廣播被同學告發了,被判無期徒刑。”柳兵忙61“現在呢?現在你大爺怎麼樣了?”路偉“現在還算挺好的,他在1973年被無罪釋放,留在雞西的一個農場就業了。一輩子沒結婚,不對,聽我爸說起過,他出來後,找了個當地的二婚媳婦,那女人帶2個男孩,個6歲。現在孩子也都長大了,我大爺也退休了,搬到撫遠的一個農場去住了。聽說那農場緊挨着烏蘇裡江與蘇聯隔河相望。”柳兵接過話:“我走時,查看過地圖,撫遠是黑龍江最南邊的一個城市,咱們的火車到達最遠的“東方紅“站,就是撫遠市。它離咱們要去的佳木斯市工業用布廠不遠,不行,咱們去一趟,你去看看你大爺。”路偉:“看時間吧,如果有時間去看看也行。”
他們開車走了一整天,從早晨5點多,一直到晚上7點才到哈爾濱,那時沒有高速,道路也是坑坑窪窪。路偉在哈爾濱的表哥,早就等候在酒店裡迎接他們的到來。
表哥的姥姥家也是北川的,與路偉同是姥爺的外孫子。他老家在綏化,當兵來到撫陽某部隊,他們之間才有了頻繁的交往,比其他親戚近多了。
表哥在撫陽當兵時,作為部隊保衛幹事,腦瓜比較靈活,會來事兒,得到了領導的賞識。那個年代不管是地方,還是部隊都可以做買賣,搞活經濟嘛。表哥的部隊在黑龍江林區搞到很多的木材,部隊就把他抽調出來做木材生意,當時,誰家結婚,搬新家呀,都要找木匠做新家俱。那時的木材,鋼材,水泥等物資都是很緊俏的。路偉,路健和路家搬新家,都是表哥給買的木材,那時的“水曲柳“非常難搞。
表哥當兵期間,在戰友的介紹下結識了現在的媳婦,她是哈爾濱“黑又亮“鞋油廠的工人。
哈爾濱女孩普遍漂亮,表嫂更是如此,初見表嫂時的印象至今記憶猶新,緊身半袖衫搭配微喇叭牛仔褲,腳穿半跟白色皮鞋,讓身材修長的表嫂更加的充滿着青春的活力,披肩的大波浪又讓天生麗質的表嫂多了幾分貴氣,喝起酒來,巾帼不讓須眉,豪氣沖天,從外貌到内涵都被驚到了…
表嫂自從和表哥确定戀愛關系之後,就經常來撫陽部隊看表哥,也成了招待所的常客。逢年過節,表哥也會從部隊給剛剛成家的路偉家送來市面上緊俏的大米,白面,大豆,魚、蛋等食品。你來我往中,表嫂和路偉的媳婦王豔很談得來,兩家由此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表哥已跟部隊說好,要表嫂随軍,就安排在部隊的制藥廠工作,表嫂不願意離開哈爾濱,在部隊待了一年多,終于給表哥拐回了哈爾濱,還不錯,表哥辦了轉業回去後,被安排到道外區保險公司任書記,很快就晉升到公司經理,也在哈爾濱安了家。
這次到哈爾濱,表哥倆口子非常熱情,在大酒店盛情款待了他們,還給路偉帶了很多禮物,其中哈爾濱紅腸有10多斤,表嫂說那是路偉表哥通過關系搞到的。
路偉他們住了一宿,第二天早晨起來,趕往佳木斯。哈爾濱到佳木斯不到400公裡,他們走了一天,很晚才到佳木斯工業用布廠王廠長在工廠等候多時了,他們沒有停留,直接到酒店吃飯,住宿了。
第二天,他們到佳木斯工業用布廠處理完業務,吃完中午飯,他們就往撫遠趕,佳木斯到撫遠有400多公裡,他們到撫遠已是半夜了。他們找個旅店住下了。
第二天早晨開車去東方紅鎮,走了一天,下午4點來鐘,在火車站前有一輛北京吉普車正在等待,路偉下車後,上前打招呼:“你是前哨農場的吧?”來人說:“你是從遼甯撫陽來的吧?你是二哥?”路偉說:“是,我叫路偉。”來人說:“我叫張小東,我是你大爺的大兒子。”路偉問到他們農場有多遠,張小東說:“不遠了隻有30多公裡。”張小東在前面開車引路,柳兵在後面跟着,跑了一個多小時,道路全部是大坑小包的,還有泥水。到達前哨農場場部家屬區已經黑天了。
路偉大爺路成業,從雞西農場來到前哨農場。那時的農場不再有往日的風光,大批農懇戰士都已回城,原機械化的農場都已承包、承租的形式給了個人。張小東就在農場土地所工作,先後承包了1000多畝的農田,自己購置了農機具,大娘在農場廠部後面最前面的一棟平房,有十幾個房間,他們用來開小旅店。
北大荒最偏遠的地方,時常有逃犯,逃荒的來這兒避難。當時,身份證還沒有普遍使用,更沒有網絡監控系統。他們過着朝不保夕的生活,每天什麼季節幹什麼活,就拿什麼工資,到農場場部前的操場上,等待用工者的到來,隻要一有拖拉機來,他們就會圍上去,在車上的人用手一比劃要20個人,他們就紛紛上車,每天掙50元、60元的不等,除了吃飯,住宿所剩無幾。
第二天吃過早飯,路成業帶着他倆參觀了場部,又到張小東承包的農田看看。那一望無邊的黑土地肥沃的像流油,從烏蘇裡江引過來的江水遍布整個農田。大爺介紹說:“這裡土地平坦又肥沃,水源充足,時常可以在水渠裡抓到大魚,所以糧食自然高産了。他們主要種植大豆、玉米,一年下來穩賺上幾十萬。
回到家,比較清淨,住宿的都已出去打工了後大娘和弟妹給他們做了幾道特色菜,有清蒸鲟魚,黑木耳炒豬肉,野菜炖豆腐,大蔥炒雞蛋等,弟妹還單獨給大爺來個蔥拌豆腐,說大爺牙不好,吃不了硬的,還給倒上一壺酒,眼見這一切,路偉的心情好多了,也為大爺的晚年生活有保障而高興。
吃過中午飯,告别了大爺家,路偉他們就趕路了。走到半路,他們在稍戶營子打間,要了清炖雞。
這時,紡織局展局長打來電話,讓路偉抓緊回來,有事兒商量。他們趕到紡織局,局長辦公室裡坐着襯布廠的王為廠長,路偉同他握手問候,展麗萍局長開門見山地說:“局裡決定将襯布廠劃撥到紡織廠隻有王為同志不想去紡織廠提出去你們纖維廠局裡意思是安排他一個副職就可以了。路偉表示同意,将王為安排纖維廠副廠長,從報到後就再沒有上班,聽說被南方某企業高薪聘用了。
北川礦務局廣播站正在播出王菲、那英的歌曲《相約1998》……
過去的一年,路偉通過了省紡織系統專業考核,晉升了化纖工程師。
過去的一年,路偉獲得了團市委“優秀青年企業家“稱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