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前鋒營的空地上便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呻吟。
五百多個新來的刺頭兵,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臉色煞白,渾身虛汗,像被抽幹了骨髓的豆渣。昨夜那碗味道古怪的肉湯,還有那吃不完的烤肉,在肚子裡燒了一夜的火,此刻四肢百骸卻酸軟得像是别人的。
“都他娘的給老子滾起來!”
寶年豐的吼聲像平地起雷。
幾個兵痞子有氣無力地哼哼着,翻個身,壓根沒打算動。
寶年豐咧開嘴,也不多話,大步流星地走過去,拎起一個昨天叫嚣得最歡的,手臂一掄,直接當成石鎖扔進了旁邊的泥坑裡。
“噗通!”
一聲悶響,那人連哼都沒哼一聲,就摔了個結結實實,半天沒爬起來。
剩下的人一個激靈,看着寶年豐那比自己大腿還粗的胳膊,再不敢磨蹭,一個個龇牙咧嘴地爬了起來,站得東倒西歪。
範統打着哈欠,挺着個大肚子,慢悠悠地晃了出來,身後跟着的朱棣,臉上沒什麼表情。
“從今兒起,你們的操練,他負責。”範統用油膩膩的手指,朝朱棣随意一指,“他叫朱虎,你們的教頭。旁邊這個傻大個,叫寶年豐,副教頭。”
“誰不服,現在就站出來。”
話音剛落,人群裡就起了騷動。
昨天被寶年豐一拳幹暈的百戶吳莽,捂着還隐隐作痛的胸口,一臉不忿地擠了出來,身後還跟着十幾個平日裡稱兄道弟的兵痞。
“範千戶,俺們敬你是條漢子,可讓這麼個嘴上沒毛的小子當教頭?他憑什麼?”吳莽梗着脖子,眼神輕蔑地上下打量着朱棣。
那個傻大個力氣是邪乎,可眼前這個叫朱虎的,身闆看着還沒自己壯實。
範統嘿嘿一笑,沒接話,隻是朝朱棣遞了個眼神。
朱棣往前走了幾步,站到吳莽面前,聲音平淡:“你不服?”
“老子就是不服!”吳莽惡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想讓爺爺們服你,行啊,接我三拳!”
“不用三拳。”朱棣緩緩擡起手,“一招。”
“找死!”吳莽被徹底激怒,咆哮一聲,沙包大的拳頭裹着風聲,直直朝着朱棣的面門砸來。
軍中路數,大開大合,講究的就是一力降十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