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統轉過頭,那雙總是帶着幾分戲谑的小眼睛裡,此刻卻是一片深沉。
“空印案,殺的不是貪官,是文官集團那股子自以為是的傲氣。您父皇在用幾千顆人頭告訴他們,别跟我玩虛的,在這大明朝,我朱元璋,才是天!”
這番話,如同一道驚雷,在朱棣的腦海中炸響。
他從未從這個角度,去看待這件事。
“這還隻是開始。”範統的聲音壓得更低,像是在說一個秘密,“您看着吧,這隻是開胃菜。真正的大頭,還在後頭呢。”
他沒有明說,但朱棣瞬間就明白了他指的是誰。
當朝丞相,胡惟庸。
朱棣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自己的父親。
那個會因為馬皇後一碗熱粥而感動落淚的男人,和那個談笑間便能讓成千上萬人頭落地的鐵血帝王,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
他是皇子,是燕王。
可在這場由他父親親手掀起的血腥風暴面前,他什麼都做不了。
他不能反對,甚至不能質疑。
因為他姓朱。
杖責還在繼續,哭喊聲漸漸微弱。
夕陽的餘晖,将整座北平城染成了一片詭異的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