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和範統走出王府,沉默地看着這混亂的一幕。
一隊隊的官吏被押解出來,朝着應天府的方向而去,等待他們的,是冰冷的鍘刀。
而那些官職較低的副手,則在衙門口被扒了官服,按在長凳上,當衆施以杖刑。
“啪!”
“啪!”
沉重的闆子落在皮肉上的悶響,混雜着撕心裂肺的慘叫,讓整條街的空氣都變得壓抑而血腥。
朱棣的拳頭,不知不覺間已經攥得發白。
“為什麼?”他的聲音很低,帶着一絲顫抖,“張大人、李主事我見過他們,都是好官。為了地方财政,為了不耽誤朝廷的稅賦,才用了空印的法子。這本是權宜之計,為何為何要下此狠手?”
他想不通。
他父皇,那個一手締造了大明王朝的男人,為何會變得如此酷烈,如此不近人情?
“因為,在您父皇眼裡,他們是不是好官,不重要。”
範統的聲音,在一旁冷不丁地響起,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朱棣猛地回頭,看向他。
範統沒有看他,目光依舊落在窗外那片人間地獄,他拿起酒杯,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道:“王爺,您覺得,您父皇是真的不知道空印是怎麼回事嗎?”
“他比誰都清楚。他隻是需要一個理由,一個能名正言順,把刀架在文官脖子上的理由。”
“文官?”朱棣的眉頭緊緊鎖起。
“對,文官。”範統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在您父皇看來,這天下,是他一刀一槍打下來的。可這幫讀了幾年聖賢書的家夥,卻總想用他們那套‘祖宗之法’、‘聖人之言’,來教他怎麼當皇帝。”
“他們覺得,皇權,應該被關在規矩的籠子裡。而您父皇覺得,他就是規矩!”
範統轉過頭,那雙總是帶着幾分戲谑的小眼睛裡,此刻卻是一片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