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還在抓人。光是咱們的人,折進去的,就有三十多個。下面的人,都慌了。”
“慌?”胡惟庸冷笑一聲,那笑聲裡,滿是自嘲與悲涼,“慌有什麼用?”
他将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滾燙的茶水濺出,燙在他的手背上,他卻恍若未覺。
“我們都以為,這是在跟陛下下棋。你走一步,我走一步,大家都在規矩裡,比的是誰的手段更高明,誰的棋路更精妙。”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那張總是帶着溫和笑意的臉上,此刻竟有幾分猙獰。
“可我們都錯了!”
“陛下他,根本就沒想跟我們下棋!他嫌我們礙事,直接就把整個棋盤都給掀了!”
胡惟庸猛地站起身,在書房内來回踱步,腳下的波斯地毯,柔軟得讓他感覺不到半點實地。
“空印案,他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他比誰都清楚!可他不在乎!他不在乎那些官吏是為了不耽誤國朝稅賦,他不在乎那些人是不是真的貪腐!他隻在乎,我們這群人,是不是還聽話!”
“他要的,不是一個能幫他治理天下的丞相,他要的,是一條會搖尾巴的狗!”
這番大逆不道的話,吓得陳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渾身抖如篩糠。
“相爺!慎言!慎言啊!”
胡惟庸卻像是沒聽見,他走到窗邊,看着窗外那片深沉的夜色,眼神裡是無盡的恐懼,與不甘。
他這一輩子,從一個不起眼的小吏,爬到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相位,付出了多少心血,耗費了多少算計。
他以為自己已經站在了權力的頂峰。
可空印案那幾千顆血淋淋的人頭告訴他,他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