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喪過後,應天府的天,依舊是灰蒙蒙的。
那滿城的白色缟素被撤了下去,可那股子沁入骨子裡的悲傷與壓抑,卻像潮濕的黴斑,牢牢地扒在了這座都城的每一個角落。
街面上恢複了些許人氣,隻是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說話的聲音都下意識地壓低了三分。
許多人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邊好像少了幾個人。
或許是隔壁那個愛唠嗑的王大嬸,又或許是街角那個賣炊餅的李二哥。他們就像是被風吹走的沙子,悄無聲息地,就沒了。
沒人敢問,也沒人敢打聽。
燕王府邸。
範統斜躺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手裡捧着一碗冰鎮的酸梅湯,嘴裡叼着根草棍,百無聊賴地看着天。
這鬼天氣,悶得人發慌。
他已經不想去回憶孝陵那場壓抑的葬禮,更不想去回想朱元璋那張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氣的臉。
他隻想趕緊回北平,摟着自己的金元寶睡覺,再研究幾道新菜。
應天府這地方,水太深,他這噸位,下去都得被淹死。
一名穿着普通商賈服飾的夥計,腳步匆匆地從外面走了進來,臉色很不好看。
他快步走到範統身邊,将一張卷成細棍的紙條,塞進了範統的手裡。
“東家,應天府的‘貨棧’,沒了一個。”
夥計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範統捏着紙條的手,猛地一緊。
貨棧,是他們情報小組的代号。
他慢慢展開紙條,上面的字迹潦草而急促。
——丙字三号貨棧,七人,于三日前失聯。最後線索,指向城郊陳家村。
陳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