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第1頁)

女帝看後,繼續發出威嚴的聲音,“楊愛卿此行辛苦了!衆人此行辛苦了!”

聽到女帝的誇贊,胖子楊森内心一陣歡心,立馬大呼“謝陛下!”

其他幾人在胖子的感召下,也都說:“謝陛下!”

“衆卿,辛苦你們了。”女帝的聲音清冽如水,聽不出喜怒,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釋迦禅師一事,朕已然知曉。白馬寺傳訊,禅師于丈寮坐化,虹化歸天。”她的目光再次掠過吳可,但沒有說話。

草堂大師父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上前一步,抱拳躬身,聲音因壓抑着巨大的情感而有些沙啞:“回禀陛下!釋迦禅師非靜坐坐化,乃是以己身為祭,耗盡畢生修為與本源佛力,才換得吳可一線生機!禅師已于救治之際,頓悟菩提,證得無上正覺,涅槃虹化而去!”

女帝秀眉微蹙,深深看了萎靡的吳可一眼。

而一直靜立如淵的李長生,那雙仿佛從未睡醒的眼睛終于緩緩睜開。這一開,學堂之内并無精光爆射,也無氣勢陡升。但陳經、楊森等人隻覺得一瞬間,這位大宗師的身影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具體,仿佛從一個虛無的人影變成了實質的存在。他目光平和,穿透衆人,最終落在吳可臉上。

“過來,小娃兒。”李長生的聲音如同古鐘輕鳴,帶着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直接印入吳可心湖深處。

吳可心神微震,在陳經和徐路的攙扶下,艱難地挪步上前,對着李長生,也對着女帝,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是為禮數,是那滿腔無處安放的悲恸與天大的愧疚徹底壓垮了他。

“吳可的聲音哽咽難言,頭深深埋下,額頭幾乎觸碰到冰冷的地磚。她不敢擡頭,也無顔擡頭。“禅師他因我而死”

兩行滾燙的淚水再次洶湧而出,滴落在地磚上,發出輕微的“啪嗒”聲。他瘦弱的身軀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而微微顫抖,那抹奇異的、象征着“活着”的光澤,在此刻的悲痛與負罪感襯托下,竟顯得有幾分觸目驚心。

“唉!”一聲輕歎仿佛來自九天之上,又似近在耳邊。李長生并未讓他起身,也未說什麼安慰的話語。他隻是向前微微傾身,伸出了一隻枯瘦卻極其穩定的手,輕輕撫在了吳可的頭頂。

沒有想象中的浩瀚元力灌入,也沒有驚天動地的異象。李長生的手隻是輕輕覆着,如同一位長輩安撫受驚的孩童,動作平實至極。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意與難以測量的深邃意念,卻如同溫潤的泉水,悄無聲息地籠罩了跪地不起的吳可。

片刻後,李長生緩緩收回手掌,眼中掠過一絲極其罕見的動容與追憶,他看着吳可低垂的頭顱,聲音低沉地開口,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婆羅雙樹花,好濃郁的涅槃之意。釋迦老友,原來是你以無垢菩提心,點化了這縷佛緣啊!”

他緩緩擡頭,目光穿過學堂的梁柱,仿佛看到了千裡之外那座靜寂的丈寮,看到了婆羅樹下那永恒的微笑。女帝上官鳳儀也為之動容,沉默良久,才揮了揮手:“都起來吧,賜座。釋迦禅師證道,非因你死,而是借你之劫,登臨彼岸。此乃莫大因果,亦是你的緣法。”

學堂内檀香袅袅,氣氛肅穆而悲怆。吳可依舊跪伏于地,泣不成聲。大宗師李長生靜立一旁,目光悠遠,仿佛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中。

女帝端坐椅上,威儀之中帶着一絲對生命無常的歎息。陳經等人屏息凝神,隻覺這小小的京師大學堂内,承載着一位高僧的大慈悲,一個年輕人的泣血負疚,以及這整個江湖乃至天下最頂尖人物的無聲歎息。角落裡,一盞涼透的茶,靜靜地冒着最後一絲微弱的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