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們不願意說,她若再問下去反倒讓兩人失了面子。
跟半大少年的溝通,總歸是要注意一下方式。
若真想知道次子的書童到底是個什麼情況,明日問問劉嬷嬷便是。
又與他們說了會兒話,孟南枝便催着他們快去歇息,自己坐在案前回顧巨幕中的細節,開始寫寫畫畫。
既然已經和離,她總歸是要布局讓家人好好地活下去。
東鄰府院,同樣的閣樓之上。
謝歸舟獨自坐在窗台邊,手裡那團來得并不光彩的袖帕被他攥得發了潮,桌角的酒瓶倒了兩個,剩下的那瓶被他拎起來,時不時地往嘴裡送着。
窗外的夜色漫進來,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酒液順着他的脖頸往下淌,在衣領處洇出深色的痕迹。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對面那扇亮着燈的窗戶上,透過紙糊的窗紙可以看到那道纖瘦的影子正伏在桌案,似乎在為什麼謀劃着,握着的筆不時起落。
影子筆停的瞬間,他整個心也跟着糾了起來。
他身為謝家子嗣,自幼被帝後養擴入宮中。
外人都道他是好命,有誰知道他是如何掙紮着活過來的。
在那深宮之中,除了姐姐和太子,誰又會真心待他。
十九年前,他被人哄騙出城,落入水中。
他那時還小,瘦弱的身子在綠得發暗的水波裡浮浮沉沉,口鼻被灌滿腥臭的污水。
他拼命地想要往岸上去,可他卻并不會水,隻能卻陷越深。
想呼救,喉嚨裡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氣泡聲,而且每一張口,反而會灌入更多的水。
他知道,推他的人就躲在暗處看着他。
看着他一點一點地沉入水中,直到不再掙紮。
身體不受控制地一直往黑暗裡墜,他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可一隻手卻突然穿過冰涼的水,拽住了他的手腕,半擁着他往岸上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