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主持人的聲音,江渝平靜起身,準備走向主席台。
江月華眼中閃過一絲得色,算準了角度,看似不經意的,将自己的腳伸了出去,就等着看江渝當衆摔個狗吃屎。
然而,她沒等到預想中的驚呼,隻感覺身下的椅子腿被一股巧勁猛地一踹!
一直保持着前傾姿勢的江月華,瞬間失去了平衡。
是霍沉淵。
他甚至連頭都沒側一下,隻是收回了自己修長的腿,仿佛剛才那個精準的動作與他無關。
江月華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向前撲倒,不偏不倚,正好臉朝下,結結實實地摔在了過道上。
那裡,一灘由江保國剛才不小心打翻的、黑乎乎的機油,正等着她。
“噗通”一聲悶響,伴随着油膩的液體飛濺聲,整個會場瞬間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月華。
她狼狽地撐起身子,那張原本還算清秀的臉,此刻左半邊糊滿了又黑又黏的廢機油,幾縷頭發黏在臉頰上,像幾根惡心的觸須。
白色的連衣裙上,也印上了一大塊恥辱的黑色印記,整個人看起來滑稽又可憐。
江渝腳步未停,隻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她平靜地走上台,對着話筒,用一種清晰、沉穩、不疾不徐的語調,緩緩開口:
“郭老,您好。我想請教的問題,是關于拖拉機在超負荷運轉下,其柴油發動機的缸内壓縮比,與活塞、缸套等精密部件的磨損率,是否存在一個可被精确計算的、非線性的函數關系?”
她頓了頓,聲音愈發自信笃定:“如果能找到這個函數模型的阈值,我們是否就能在不改變現有材料和工藝的前提下,通過優化操作規程,将發動機的大修周期,從平均的兩年,延長到兩年半,甚至三年?”
聽到這些話之後前排的工程師方陣,猛地爆發出了一陣劇烈的騷動!
而主位上,一直閉目養神的郭老,豁然睜開了雙眼!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睛裡,仿佛在女孩眼裡看到了光。
怎麼會這樣?!
“有!一定有!”郭老猛地一拍桌子,竟然不顧身份,親自快步走下台,來到江渝面前,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小同志,你繼續說!你的思路是什麼?把你的計算公式寫出來!”
江渝看着眼前這位國士級的科學家,将自己前世與冰冷的機械相伴十年,早已刻進骨血裡的經驗,不帶一絲保留地,清晰地闡述了出來。
前世江渝就有了一些想法,可是沒有機會,也沒有能力表達出現。
這一世,她在圖書館研究了好久,心底的想法終于得到了課本的驗證,有一些沒弄明白的公式,上次也在霍沉淵的指導下學了個大概。
當她不用在乎江家這幾個哥哥,也不用為了别人而活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充實,有趣。
當江渝講完之後,全場都為他鼓掌,就連郭老都站起身來,看着這個小姑娘,直呼不簡單,這小姑娘以後不簡單啊!
台下的江月華難看至極,準備趁着不注意站起身偷偷溜走的時候,一個洪亮的聲音,從他身後冒了出來。
是霍司烨。
他故作驚訝地“呀”了一聲,滿臉關切地大聲說:“江月華同學,你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摔在這麼髒的地方?不過沒關系!”
他話鋒一轉,笑得非常開心:“正好,你剛才不是跟我們說有比江渝同學更高深的見解嗎?快上台來,跟郭老和各位領導分享一下!讓大家看看你的才華,這點小小的意外,就沒人會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