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教授轉而微微笑道:“你消息倒是靈通。明天早上九點,龍口賓館碰頭。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今晚你好好休息,養精蓄稅。”
說完他便領着陳為民和院長等人一起走了。
診室一下子變得安靜。
天,不知不覺黑了。
一夜無眠。
窗外天色從濃黑褪成灰藍,龍口鎮在晨光裡漸漸醒過來。
遠處長江的水聲悶悶地響着,像大地的脈搏。
我坐在宿舍的硬闆床上,手指頭無意識地摸着那張發黃的合影。
雅晴的笑臉在褪色的相紙上還是那麼亮,虎牙露出來一點,像個小鈎子,把我這些年所有的念想和疼都鈎住了。
“她還活着就在那片鬼地方”
劉教授的話像釘子一樣釘在我腦子裡,攪得我翻江倒海。
一邊是對蘆葦洲刻進骨子裡的畏懼,一邊是能再見到雅晴的盼頭。
這兩股勁兒在我心口裡擰麻花,越擰越緊。
最後,那點盼頭,到底還是把怕給壓下去一點。
去!龍潭虎穴也得闖!
我長長吐了口氣,壓下心口那點翻騰,起身收拾。
動作間,腰兩邊那兩道舊傷又開始隐隐作痛,像有活物在皮底下輕輕拱。
這感覺打從昨晚聽說雅晴的消息就格外明顯,好像睡了多年的東西被吵醒了。
劉秉正教授約我上午九點在龍口賓館見面。
龍口賓館是我們鎮上最好的賓館,五層小樓,倒是有些金碧輝煌的模樣。
宴會廳裡,劉秉正教授正跟幾個人低聲說話,臉色繃着。瞧見我進來,他眼鏡片後面的眼睛閃了一下,似乎有點欣慰。
“小謝,來了就好。時間緊,咱直接說正事。來,認認人。”
劉教授迎上來,聲音沉穩。
他側過身,把後面幾個人指給我。
先指着旁邊一個黑瘦黑瘦的老頭:“這位是李學軍,龍口湖的活地圖,這片水的深淺,蘆葦洲裡的彎彎繞繞,沒誰比他更門兒清。有他帶路,省力氣。”
李學軍!
沒想到在這見到這位老熟人。
這會兒他臉上堆着那副慣有的憨笑,搓着手,眼神卻有點躲閃,尤其對上我眼神的時候,飛快地瞟了眼旁邊,含糊道:“謝醫生,又見面了。這回全仗您多照應了。”
我壓下心裡的疑問,沖他點點頭。
看來劉教授真是下了功夫,連這種地頭蛇都劃拉進來了。
劉教授接着指向一個高大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