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這個前一秒還醉眼朦胧的男人,像被一道無形的電流擊中,猛地坐直了身體。
他那雙渾濁迷離的眼睛裡,醉意瞬間褪去,變得清明銳利,甚至帶着一絲駭人的精光。
他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佝偻的腰背緩緩挺直。
就在這一瞬間,整個人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股酒氣和落魄似乎被一股無形的氣場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浸淫在書卷裡的學者才有的威嚴和矜持。
“給我!”
他一把奪過趙總手裡的錄音機,湊到耳邊,反複地聽着那幾句呓語,口中則用極低的聲音喃喃自語。
“相柳幼體竟然是幼體,難怪!”
再開口時,他那口濃重的方言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字正腔圓的普通話。
“人在哪?帶我去看!”
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鎮住了。
趙總指了指隔壁。
封四九來到隔壁病房,觀察李學軍片刻,然後回到雅晴病床前看了許久。
接着背着手,眺望着龍口湖方向,深吸了一口氣。
片刻之後,他猛地一轉身,雙腳丁字步站定,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虛擡至胸前,擺出一個戲台上老生亮相的架勢。
“諸位!”
他朗聲開口,聲音洪亮,帶着楚劇韻白特有的腔調,瞬間鎮住了全場。
“且聽某家道來!”
他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全場,随即用一種古樸蒼涼的韻白調子吟誦起來:
“《山海經·大荒北經》有載:‘共工之臣曰相繇,九首蛇身,自環,食于九土。其所歍所尼,即為源澤,不辛乃苦,百獸莫能處’”
他一邊吟誦,一邊竟配合着“九首蛇身”的詞句,做出猙獰盤旋的身段,眼神兇狠,仿佛那上古兇神就附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