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種子已埋下。
他安然閉目,靜待這場注定爆發的風暴。
窗外最後一抹橘紅的霞光,正緩緩沉入城市的天際線,将天空染成一片深邃的紫紅。
傍晚,張胖子親自找上三号倉庫。
看着搖椅上悠閑的李昱,眼神複雜,終究沒敢再嚣張。
倉庫裡彌漫着陳年谷物和灰塵混合的氣息。
他冷冷指着角落裡積灰的麻袋堆:
“錢主任有令,安撫災民。明天上午,就在街口廣場,你把倉庫裡這批‘特别存糧’清點出來。我親自帶隊,公開向災民發放!錢主任也會到場監督,你,别耍花樣!”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了,腳步聲在空曠的倉庫裡顯得格外急促。
李昱睜開眼,望着那喪家犬般的背影,渾濁的老眼中精光一閃。
公開發放?親自監督?
哪是安撫災民,分明是錢大海親自下場,榨幹張胖子的最後價值,還要當衆演一場好戲。
戲台搭好了,演員登場了。
那麼明日,就讓他這個“幕後者”,送上一份真正的大禮吧。
夜色如水,悄然漫過破舊的窗棂,将倉庫内的輪廓漸漸吞噬。
第二天上午,下城區街口廣場擠滿了人。
空氣中彌漫着塵土和疲憊的氣息,像一層無形的重壓。
臨時搭起的高台上,張胖子挺着标志性的啤酒肚,舉着鐵皮喇叭,臉上堆滿虛假的笑容,正準備開始這場“公開施粥”的表演。
他身後,錢大海背手而立,像尊陰沉的門神,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冷冷釘在張胖子後背上。
台下,王偉等一群衣衫褴褛的災民沉默地站着。
他們麻木地看着台上,臉上沒有感激,隻有刻入骨髓的懷疑。
“假惺惺!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人群裡有人低聲罵道,聲音裡滿是壓抑的憤懑。
“前幾天要撫恤金喊打喊殺,今天就轉性了?騙鬼呢!”
“誰知道粥裡是米還是沙子,吃了怕是要噎死!”
議論聲嗡嗡作響,滿是對當權者的不信任,彙成一股不安的暗流。
李昱拄着那根光滑的拐杖,穿着洗得發白的舊衣裳,無聲無息地縮在人群最不起眼的角落。
他微微佝偻着背,渾濁的老眼半眯,仿佛真的被廣場的喧嚣所淹沒,像個弱不禁風的普通老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