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保證她不是又想出了什麼新法子來折辱自己?
萬一萬一她根本不是想治好自己的腿,而是想趁機把它徹底廢掉呢?
這個可怕的念頭讓他渾身發冷。
裴遠安心中翻江倒海,面上卻不敢露出半分,更不敢把這大逆不道的心思問出聲。
他隻能死死地咬着下唇,用一種近乎哀求的姿态,委婉地拒絕。
“不用了,娘真的不用了。”
他想将腿抽回來,聲音艱澀。
“這麼多年,我已經習慣了習慣這樣走路了,不用治了。”
柳明珠對他那點小心思跟沒看見似的,手上的動作半分沒停。
兩根手指跟鐵鉗一樣,精準地落在他膝蓋旁那塊錯位凸起的骨頭上,随即用力一按!
“啊!”
這一聲痛呼,是從裴遠安的喉嚨深處撕扯出來的。
那是一種直鑽骨髓的劇痛,疼得他眼前一黑,冷汗唰地就冒了出來。
整個人差點從凳子上彈起來。
“娘!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他顧不上别的,手忙腳亂地就想把腿搶回來,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
“我這腿真的不用治了!您别費力氣了!以前請了那麼多名醫,都說沒辦法的!”
柳明珠看他疼得臉都白了,這才松開手,順勢将他的褲腿放了下來。
慢悠悠地站起身,抱着胳膊,就這麼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這孩子,吓破膽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根本不是在看一個想為他治病的母親。
而是在看一個随時可能傷害他的仇人。
那眼神裡頭,全是戒備還有刻在骨子裡的不信任。
柳明珠心裡門兒清。
這筆賬,得算在原主那個蠢貨頭上。
原主那個人,眼睛裡隻有好處和臉面。
若不是裴遠安這孩子争氣,摔斷了腿還能把家裡生意打理得井井有條,成了她的搖錢樹。
隻怕他活得還不如玥玥和芸芸那兩個丫頭片子。
至少那兩個丫頭還小,哭鬧起來能惹人幾分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