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兩個丫頭還小,哭鬧起來能惹人幾分憐愛。
而一個瘸了腿的兒子,在原主眼裡,那就是個隻會丢人現眼的廢物。
想到這兒,柳明珠心裡那點火氣反倒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
她要做的,不僅僅是治好這孩子的腿,更是要把原主留下的毒,給一點點拔幹淨。
她得讓他知道,現在的柳明珠,不一樣了。
柳明珠的神色前所未有地溫和下來,連帶着聲音都放輕了許多。
“遠安,你放心,娘不是存心要害你。”
她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視線與他齊平。
“方才那一下,娘總得摸清楚骨頭錯到什麼地步了,才能對症下藥。現在看清楚了,問題不大。”
她頓了頓,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繼續說。
“就是那塊凸起的骨頭,得用巧勁硬生生給你掰回原位去,到時候會受點苦頭。不過你放心,掰正了之後,我再給你用針灸活血化瘀,配合着湯藥,保管你很快就能好起來。”
硬生生掰回去?
裴遠安聽見這幾個字,剛剛因為劇痛而煞白的臉,這下子連最後一點血色都褪得幹幹淨淨。
他不是怕疼。
這些年,腿上的舊傷時常在陰雨天發作,那種深入骨縫的酸痛折磨,他早就習慣了。
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明槍暗箭,他也都一一扛過來了。
吃苦受累,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他怕的是,這一切都隻是母親心血來潮的胡鬧。
她根本就不會醫術,隻是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偏方。
就想在自己身上試試。
萬一
萬一她一個失手,自己這條腿豈不是就徹底廢了?
到時候,她會不會又像當年那樣,用那種嫌惡鄙夷的眼神看着自己,罵自己是個連路都走不穩的廢物?
這個念頭一起,裴遠安渾身的血液都像是凍住了。
他反駁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手腕就猛然一緊。
整個人已經被柳明珠一把從凳子上拽了起來,踉踉跄跄地被她半拖半拽着帶出了院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