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過後,他才撚起落在手邊的一片樹葉,随即擡眸看向窗外。
恰逢此時,沈南音也擡頭轉了轉有些酸痛的脖頸,入眼的便是他略顯冷意的側臉。
他眉眼如刀刻、長睫似鴉羽,是京城難得一見的俊美少年。
遠遠看去,他似青松般挺直的立在那處,身上既有少年将軍的戾氣,也有文弱書生的秀氣,叫人不禁心生歡喜。
若放在從前,她定當會如癡如醉的看着少年,雖隻是比她年長幾歲,可周身卻始終散發着一股沉穩之氣,好似一生來便自帶皇家的威嚴一般。
若不是上一世的悲慘結局時刻在提醒着自己,恐怕她時至今日滿心滿眼也隻會有裴賀甯一人。
她想要什麼向來都是不擇手段,哪怕隻是在手中短暫的停留片刻,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
可如今再看上一世為之着魔的少年時,她心靜如水,再沒有一點漣漪。
忽然對上那宛若幽潭的眸子,沈南音忙收回視線,故作鎮定的看向桌上。
幾滴墨迹早已落下,在書上暈染開來,将她快要完成的課業毀于一旦。
素錦用僅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嘟囔道:“小姐不若同裴公子說說情,今日便到此為止,日後在”
話音未落,便見原本落座于窗下之人不知何時到了桌前,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扯過沈南音面前的書本,随即翻看了幾頁。
“沈小姐便是這般用功麼?”他眸中不帶絲毫情緒,說出的話也寒冷徹骨,“若沈小姐依舊如這般心不在焉,隻怕當朝太傅前來都難以扭轉沈小姐的心性。”
沈南音放下狼毫,起身拂了拂衣袖,唇角含笑道:“裴公子這般言語恐是重了些,切莫說我隻是一個區區的将軍之女根本接觸不到朝中大臣,即便是能接觸到,我又何德何能可得當朝太傅指導一二?”
“裴公子僅憑我這一時走神便斷定我無可救藥,是否太過苛刻了些?”
四目相對,沈南音明明滿眼含笑,裴賀甯卻從她眼底看到了些許冷意,好似在看什麼仇人一般。
須臾,他便明了,是了,京城世家小姐想要什麼不成?偏偏他甯死不從,倒叫人怨起了自己。
他将書放回到原處,提步靠近些許,紅鯉與素錦對視一眼,忙伸手将人攔住,裴賀甯倒也不惱怒,眸光越過兩落到沈南音身上,言語中帶着幾分玩味,“沈小姐昨日去哪了?”
沈南音的心瞬間提起,她垂于身側的手卷了卷,故作鎮定道:“我不知裴公子此言何意,全府上下皆知我病着,難不成我還能偷溜出去?”
“這個恐怕隻有沈小姐自己知曉了。”裴賀甯似笑非笑,眼底玩味更濃,“聽聞玄兵閣昨日有比試,彩頭頗豐。”
“就是不知沈小姐可赢了什麼彩頭?”
似是怕沈南音聽不懂般,他故意拉長放慢了聲音,眸光一瞬不瞬的緊盯着少女,絲毫不曾錯過她面上的細微變化。
不等沈南音開口,便聽得素錦出聲呵斥道:“放肆!裴公子這般,可是逾矩了!”
房中空氣瞬間降至冰點,隐隐透着些許詭異的氣氛,裴賀甯眼底暗色翻湧幾息,遂又歸于平靜。
沈南音忙将素錦拉到自己身後,大着膽子與他對視着,隻是捏着素錦的手卻在隐隐發顫,似是害怕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