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千雪背着老大夫沖進屋，脖子上還挂着藥箱："快看看！"
老大夫把脈良久，搖頭将冷千雪拉到外間："多陪陪她吧"
"什麼意思？"冷千雪臉色煞白。
"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老大夫歎息着坐下，接過惠明遞來的熱茶。這深更半夜的，他知道自己今晚怕是回不去了。
聽完老大夫的話，冷千雪心裡已經有了準備。
守了一夜，迷迷糊糊間感覺有隻枯瘦的手在輕撫她的眉眼。冷千雪下意識握住那隻手貼在臉上："師父"
"嗯。"敬白慈愛地望着她，細細描摹她的五官，"好久沒給你梳頭了。"
"那您再給我梳一回吧。"冷千雪直起身子，發現師父氣色竟好了許多。
銅鏡前，敬白端坐着，冷千雪伏在她膝上，乖巧得像隻小貓。
"不知道我的情兒出嫁時會是什麼模樣？"木梳穿過烏黑長發，敬白聲音悠遠，眼神卻格外明亮。
"我才不嫁人呢。"現代人冷千雪撇撇嘴，這具身體才十八歲，正是叛逆的年紀。
"呵呵"敬白輕笑，"當年我也這麼說過，好像每個姑娘年輕時都要說上幾回。"
"等您病好了，我帶您去看大漠孤煙、長河落日"冷千雪興緻勃勃地規劃着。
敬白的手突然一頓："出去走走啊"她喃喃道，"是該出去走走了。"
"到時候您換身衣裳，别人準以為咱們是母女。"冷千雪算着，師父才五十出頭，在現代連退休年齡都不到。
敬白沒接話，隻是慢慢将她的頭發挽起，從妝奁裡取出一支金鳳銜珠钗。
"這是新娘子戴的吧？"冷千雪注意到钗子雖有些年頭，卻保存得極好。
"嗯，給你了。"敬白輕撫她的臉頰，突然落淚，"銀杏樹下還埋了些東西，都給你當嫁妝。"
"師父"
"謝謝你來到我生命裡。"敬白淚眼婆娑，"謝謝你陪我這許多年。"
冷千雪心頭湧起一陣陌生的酸楚——這情緒分明不屬于她。
"初見你時，你被裹得嚴嚴實實，熱得直哭。"敬白陷入回憶。
十八年前的牛角山，道觀寺廟都門可羅雀。秋葉紛飛時，寺廟小和尚聽見啼哭，開門看見個紅襁褓中的嬰兒。
忘塵大師邊哄孩子邊歎氣："老衲今日少不得要挨頓打了。"
果然，當他抱着孩子來到道觀，敬白劈頭就是一拳："好個六根不淨的秃驢！"
鼻青臉腫的忘塵好不容易解釋清楚。當敬白接過嬰兒，那雙小手立刻攥住她的手指。襁褓一角繡着"冷千雪"三字，頸間挂着雙龍平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