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骁策将柳浮萍送回主院,隻略坐了坐,看出柳浮萍似有倦意,便主動提了離開。
白日睡得太久,晚上便無法安眠,因此柳浮萍并未歇下,隻是靠在床榻之上閉目養神。
春桃正在下首替她揉腿。
柳浮萍這胎懷得好,孩子似乎知道娘親不喜歡自己,十分安穩,連害喜的症狀都少之又少,但孕中女子手腳浮腫還是難以避免,每到晚上便覺得難受。
此事府醫也沒什麼好法子,春桃便時常為柳浮萍按摩。
“夫人,奴婢有一事不明。”看着柳浮萍逐漸舒展的眉眼,春桃輕聲開口,語氣有些不解。
柳浮萍眉眼不擡,輕巧地接過了話題:“你是想問你為何我要同意讓秦明珠回來,是嗎?”
春桃點了點頭,又想起柳浮萍此刻正閉着眼,忙開口回答:“夫人實在聰慧,奴婢愚鈍,大小姐在季晏禮那受盡搓磨,倘若今日夫人不主動提及,國公爺定然不會親自去季宅,自然也不會相信大小姐的說辭,為何夫人要反其道而行之,主動将大小姐接回府中呢?”
柳浮萍擡眸,眼尾壓成一道涼薄的線,“秦明珠失寵,季晏禮竟然下手越發沒有輕重,但隻要秦明珠一日不死,國公爺便終有得知真相的一日,他日東窗事發,隻會讓國公爺對秦明珠越發心疼,不若今日早些捅出來,也好讓我平白得一個順水人情,何樂而不為呢?”
春桃受教地點了點頭,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朝着柳浮萍又靠近了些,“夫人果然聰慧過人,夫人為了國公爺委曲求全,如此一來,國公爺定然會越發心疼夫人了。”
柳浮萍柔柔一笑,眼底盡是冷意。
讓秦明珠回來不僅如此,她沒說得是,隻要她想,便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蒙住秦骁策的眼睛,蓋住秦骁策的耳朵,讓他無法得知秦明珠的下落。
季晏禮雖然不是好人,但也不蠢,讓秦明珠悄無聲息死去的辦法,自然也有千百種。
可她不願意。
不過隻是嫁了個人面獸心的丈夫,不過隻是受些皮肉之苦,最後一死了之,如此輕巧,怎能解她心頭之恨!
阿瑾當初死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肉,他才多大,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秦明珠如此心狠手辣,她偏要讓秦明珠回來,以為自己已經脫離地獄,卻不得不在府中日複一日看着秦骁策将她寵之入骨,更要讓她為了那點虛無缥缈的父愛,在自己面前百般求饒。
她要讓秦明珠親眼看着,自己最珍視的東西徹底離她遠去,将她棄如敝履,屆時,秦明珠才有資格死去!
但這些話,柳浮萍不會向春桃說,阿瑾的事,少一個人知道便少一份意外,雖說如今秦骁策或許已經心知肚明,但他隻要一日不提,柳浮萍自然也不會犯蠢,上趕着将把柄塞到旁人手中。
接下來的幾日,秦明珠确實老實了許多。
不僅不再對柳浮萍橫眉冷對,甚至還主動來了主院晨昏定省,不過隻一日,柳浮萍便以秦明珠身體不好,和自己貪睡為由,免了她的見禮。
秦明珠也沒有鬧事,在謝過了柳浮萍的體貼之後,便老老實實待在了多寶院,一連幾日都未曾踏出半步。
秦骁策聽說了此事,隻當秦明珠是真的已經悔過,妻子和女兒握手言和,他自然是最高興的一個,當晚便叫了秦明珠來主院一同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