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義憤填膺的老技術員,也愣在了原地。
這個名詞,對他們來說,太過陌生,太過古怪。
李向東沒有給他們太多思考的時間,他的語速不快,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性。
“将顯色劑,也就是墨水,均勻地塗抹在基準面上。然後,讓與之配合的運動部件,在上面做一次行程。”
“如果兩個接觸面是絕對平整的,那麼顯色劑會被均勻地,完全地刮除。”
“可隻要接觸面存在任何微米級的凹陷、凸起,甚至是肉眼根本無法看見的劃痕,顯色劑就會殘留在那些缺陷裡,形成深淺不一的痕迹!”
“這比任何儀器都來得更直觀!更無可辯駁!”
一番話,條理清晰,邏輯嚴密。
像是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一個全新的,他們聞所未聞的技術領域。
車間裡,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這套聽起來匪夷所思,卻又似乎很有道理的理論給鎮住了。
隻有劉金福。
短暫的錯愕之後,他臉上的肌肉因為憤怒而劇烈地抽搐起來。
他絕不能讓這個小子繼續說下去!
“一派胡言!”
劉金福發出怒吼,強行打斷了這片寂靜。
“什麼塗色檢測法?我看你就是在這裡妖言惑衆!”
“這是德國專家都确認過合格的設備!輪得到你一個黃口小兒在這裡信口雌黃?”
他指着那兩個已經停下腳步的保衛科幹事,氣急敗壞地催促。
“還愣着幹什麼!動手!把他給我抓起來!”
保衛科的人被他一吼,再次回過神,對視一眼,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他們的手指,即将觸碰到李向東衣角的千鈞一發之際。
“都給我退下!”
一聲蒼老的,卻又充滿了無邊怒火的咆哮,轟然炸響!
是王德發!
老廠長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場中,他那并不高大的身軀,此刻卻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雄獅,擋在了李向東的身前。
他那雙渾濁的老眼裡,燃燒着一股駭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