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東的心髒,在那一瞬間幾乎要從喉嚨裡跳出來。
他全身的肌肉都下意識地繃緊了,一股巨大的,想要轉身逃離的沖動,瘋狂地沖擊着他的意志。
他知道,但凡此刻他流露出半分心虛,後退一步,甚至隻是眼神閃躲一下。
那麼等待他的,将是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不能退。
他迎着陳岩那仿佛能刺穿人心的目光,那張年輕的臉上,所有的憨厚與受寵若驚,都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種超乎年齡的,近乎于頑石般的平靜。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得如同敲擊在冰面上的石子。
“我所做的一切,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已經清清楚楚地,寫在了那份技術報告裡。”
“我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了。”
死寂。
長達十秒鐘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窗外的雨聲,風聲,都仿佛消失了。
整個世界,隻剩下兩個男人在這間狹小的宿舍裡,進行着一場無聲的,意志的絞殺。
突然。
陳岩笑了。
他那張緊繃得如同岩石般的臉,忽然就笑了起來。
那笑容裡,沒有了試探,沒有了壓迫,反而帶着幾分欣賞。
“好。”
他隻說了一個字。
他不再逼問,而是從風衣的内側口袋裡,緩緩掏出了一樣東西。
一塊老舊的,上海牌手表。
手表的表盤玻璃上,布滿了細密的裂痕,像一張蜘蛛網。
他将這塊表,輕輕地放在了李向東面前的桌上,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好,那我們換個方式。”
“你幫我看看。”
“這塊表,除了走時不準,還有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