儀器,靠不住了。
專家,也靠不住了。
這條路,已經徹底走到了絕路。
那麼,就該換一條路走了。
李向東走到窗邊,看着遠處那座巨大的,如同鋼鐵巨獸般匍匐着的船台。
他緩緩擡起自己的右手。
那是一雙屬于鉗工的手,指關節粗大,掌心布滿了老繭。
也是一雙,能聽到鋼鐵哭泣的手。
他沒有再猶豫。
當天下午,李向東以“資料整理需要核對原始批号”為由,向後勤申請,獨自一人,離開了實驗大樓。
他沒有去廠區,而是走到了廠門口那間小小的郵電所。
他拿起那部黑色的,帶着油膩包漿的轉盤電話。
手指在撥号盤上,不急不緩地,撥出了一串看似毫無關聯的号碼。
電話接通,裡面傳來一個公式化的女聲。
“喂,這裡是濱城第一紡織廠工會,請問您找誰?”
李向東對着話筒,用一種平淡到近乎于乏味的聲音,開口。
“我找王師傅,麻煩告訴他,我上次借的那本《熱處理工藝》,看完了,想還給他。”
電話那頭,沉默了三秒。
那三秒,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王師傅出差了。”
“知道了。”
李向東挂斷電話,轉身,走出了郵電所。
整個過程,沒有任何異常。
就像一個普通的工人,打了一個再尋常不過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