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那根繃到極限的神經,稍稍松了一分。
他擡起頭,月光照亮了李向東的臉。
那是一張被鮮血徹底覆蓋的臉。
血,從他的雙眼,雙耳,鼻孔,嘴角,不斷地向外滲出,将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染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暗紅。
這不是戰鬥。
陳岩的腦中,閃過這個念頭。
這是獻祭。
這個年輕人,用一種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式,将自己的生命力,當成了燃料,點燃,然後去照亮那片最深的黑暗。
他用牙齒,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劇痛,讓他從那股巨大的沖擊中,找回了一絲屬于行動隊長的冷酷。
他打橫抱起李向東。
那具身體很輕,輕得像一捧幹枯的稻草。
“撐住!”
陳岩的聲音,在空曠的鋼鐵墳場裡,帶起一陣低沉的回響。
他抱着李向東,轉身,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瞬間消失在了那片比鋼鐵還要冰冷的夜色之中。
安全屋。
一間隐藏在廢棄鍋爐房地下,不存在于任何圖紙上的狹小密室。
唯一的燈光,來自桌上一盞用電池供電的馬燈。
空氣裡彌漫着來蘇水和酒精混合的濃重氣味。
李向東躺在狹窄的行軍床上,血污已被擦淨,換上了幹淨衣服。
胸口平穩起伏。
雖然依舊微弱,但那代表生命的心跳,終究是被陳岩從死神的鐮刀下,硬生生給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