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滿地的,如同廉價餅幹一樣碎裂的,鋼鐵的屍體。
她想起了吳總工。
那位老人轉過身時,那雙渾濁老眼裡迸發出的,她從未見過的,近乎于火焰的灼人光芒。
她想起了那些專家。
他們臉上,那種從不屑到震驚,再到恐懼,最後化為一片空白的,荒誕的表情變化。
最後,她想起了自己。
她想起了自己站在人群中,那張因為信仰崩塌而扭曲的,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臉。
她試圖去解釋。
用她腦中那龐大如海洋的知識儲備。
應力集中。
晶間腐蝕。
氫脆。
一個個理論模型在她的腦中瘋狂建立,又在下一秒被那粗糙的,閃爍着白糖般結晶光澤的斷口,無情地推翻。
不可能。
所有的理論都指向同一個結論。
不可能!
那塊鋼,就不應該碎。
它應該在巨大的壓力下微微變形,發出沉悶的呻吟,然後安靜地承受住那遠未達到它極限的考驗。
這才是科學。
這才是她信奉了二十多年的,冰冷、嚴謹、擁有絕對秩序的,物理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