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裡,空氣沉悶。
一盞馬燈是唯一的光源,将陳岩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在斑駁的水泥牆上。
李向東靠坐在行軍床上,面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已經平穩。
那場幾乎将他生命力榨幹的聆聽,留下的創傷正在緩慢愈合。
“吳總工那邊,已經連夜成立了專案組。”
陳岩遞過來一瓶水,聲音壓得很低。
“現場驗證的結果,比報告上寫的還要離譜。五百兆帕,那塊鋼闆碎得跟餅幹一樣。”
“現在,廠裡所有跟那幾個批号有關的人,全部就地隔離審查。“
陳岩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幹的事。
可他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卻死死地盯着李向東。
“但你我都清楚,這事兒沒完。”
“我們隻知道了是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
”找不到病根,後續的生産線開起來,還是在造一堆價格昂貴的廢鐵。“
李向東擡起頭,看向陳岩。
那雙眼睛裡,沒有半分波瀾。
“我知道。”
他隻說了三個字。
可這三個字,卻比任何長篇大論都更有力量。
陳岩被他看得一愣,他從那雙平靜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他熟悉,卻不該出現在一個十八歲年輕人身上的東西。
那是屬于工程師的,不把問題徹底刨根問底,就誓不罷休的執拗。
那是屬于戰士的,不把最後一個敵人消滅,就絕不收刀入鞘的決絕。
李向東,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任務,遠未結束。
他緩緩站起身。
“我得再去一次。”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