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王!”
探子猛地擡起頭,眼白裡全是驚怖的血絲,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陽固闖将敗了!五萬大軍,十去十去其九!高傑投敵!田爺、劉爺被擒!張黑臉、過天星…腦袋…腦袋都叫砍了挂睢陽軍挂起來示衆了了!”
他像用盡了最後力氣,癱軟下去,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磚地上:“據說,李爺李爺隻帶不足三百騎逃逃出生天去向不明!”
張獻忠其實最先接到李自成戰敗的消息時,并沒有馬上相信,他判斷李自成的實力其實比他還強,手底下的八大金剛一個比一個勇猛,這讓張獻忠羨慕不已。
張獻忠急忙派人前往陽固鎮的方向打探更加詳細的消息,陽固鎮位于睢州城約六十裡,距離歸德府城一百六十餘裡,對于騎兵探子而言,隻是半天路程。
張獻忠勃然大怒:“放你娘的屁!”
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張獻忠手中的琉璃杯被他生生捏碎,鋒利的玻璃碎片割破了他的手掌,猩紅的酒液混着鮮血滴滴答答,落在他赤裸的胸膛和雪白的虎皮上,像綻開的毒花。
他猛地站起身,那龐大的身軀帶着一股腥風,一腳将沉重的紫檀木案幾踹得淩空飛起!案上盛滿珍馐的銀盤、鑲着象牙頭的令箭筒、稀裡嘩啦地砸向牆壁、柱子,滾落一地狼藉。
戲班子的人吓得魂飛魄散,尖叫着蜷縮到角落,琴弦崩斷的刺耳聲格外清晰。
“李鴻基會敗?五萬人馬叫一個衛所雜碎吃幹抹淨了?”
張獻忠雙目赤紅,像被激怒的棕熊,幾步沖到探子跟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他的後頸,像拎小雞似的提了起來,噴着酒氣的血盆大口幾乎怼到探子臉上:“說!是不是盧閻王那狗官設的埋伏?還是洪承疇老賊親至了?”
李自成敗了,張獻忠相信探子不敢欺騙他,因為欺騙他的下場會非常慘,他其實派了三路探子,随後就會得到其他兩路探子的情報,沒有人敢欺騙他。
放眼天下,可以讓張獻忠忌憚的人物,隻有三個,分别是祖大弼祖二瘋子,盧象升盧閻王,當然還有洪承疇。
探子被張獻忠掐得翻白眼,雙腳離地亂蹬,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拼命搖頭。
“沒沒有大軍,就就一個陳明遇睢陽衛的指揮佥事”
他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陳明遇?”
張獻忠一愣,這名字對于張獻忠而言,并不算陌生,當初他其實也看上了陳明遇以及他麾下的兩千餘甲士,陳明遇麾下的裝備,就如同一塊大肥肉,張獻忠也想吃,隻是被李自成搶先了。
他與李自成是結拜兄弟,李自成搶了先,他就不能再搶,所以急得他當時直撲陳州。
張獻忠的手一松,探子軟泥般癱倒在地,劇烈地咳嗽喘息。
張獻忠像困獸般在暖閣裡踱步,沉重的皮靴踩在破碎的瓷器和食物上,咯吱作響。他猛地停在李定國面前,獨眼死死盯着養子年輕的臉:“鴻遠!你腦子靈光!你說!李鴻基五萬精兵,就算五萬頭豬!他陳明遇三千人抓三天也抓不完!怎麼可能?”
李自成字鴻基,他就給李定國取名張鴻遠,這樣一來,張鴻遠就與李自成,看上去像是一輩的,這也是張獻忠利用這種方式蛐蛐李自成。